李公子親自來鎮國公府報的信,說從京郊回程時車輛被襲,玉兒不見了蹤影,他一邊喚人來鎮國公府,一邊去尋找玉兒的蹤影。尋了一個多時辰,最後在京郊外的山腳下尋到了玉兒的屍體,死不瞑目的屍體。
玉兒的死,讓薑南秋如秋日裡破敗的柳絮般倒了下去。容嬤嬤和淩青等人都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抱住薑南秋的身體,又招呼人去請了府醫來。
景德山與王氏也知曉了此事。王氏躺在床榻上起不來身,便由景德山前來秋闌閣探望薑南秋。薑南秋受不住玉兒身死的打擊,暈過去時嘴邊還叫著玉兒的名字,容嬤嬤在旁悄悄抹眼淚。
景德山隔著屏風瞧了薑南秋一眼,便蹙著眉頭問,“好端端的怎麼會暈了過去?”
這時容嬤嬤就從內寢裡走了出來,朝著景德山行了一禮,道,“國公爺有所不知,玉兒是自小服侍夫人的丫鬟,和夫人情同姐妹,如今她出了事,夫人自然傷心。”
在景德山眼裡,奴婢就是奴婢,永遠無法與主子平起平坐。情同姐妹這樣的話,隻會看低了薑南秋的身份。這時,府醫也為薑南秋診治完畢,就對著景德山稟告,“夫人隻是怒急攻心,神思具傷,這才暈了過去。好在夫人身子底康健,對胎兒沒有什麼損傷。”
既然是胎兒無恙,景德山葉不願意太苛責了她去。他囑咐了容嬤嬤等人好生照顧薑南秋,便離開了秋闌閣。
淩青和淩寒知曉了玉兒的死訊後,也怔愣了許久,總是不敢相信。
她們與玉兒朝夕相處了一年多,多少也相處處了些深厚的情誼來。況且她即將嫁人,嫁的那位李公子也是忠實可靠的人,她脫了奴籍,眼瞧著就要走上了光明坦蕩的大道了,怎麼會突然就死了呢?
淩青與淩寒感歎了一番,同為丫鬟,竟然生出了些兔死狐悲之感。容嬤嬤則專心守在薑南秋身旁。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薑南秋才悠悠轉醒。想到玉兒身死一事,她又落下了淚。
容嬤嬤趕緊拿軟怕替她擦淚,“夫人仔細府中胎兒。”
薑南秋雖是傷心不已,可因為擔心府中胎兒,隻能收住了淚,她問容嬤嬤,“李公子如今在何處?”
容嬤嬤隻道,“李公子正在前廳候著。”因為李公子是外男的緣故,容嬤嬤也不好將他帶進內院來,隻怕會為薑南秋招惹些閒言碎語。
隻是薑南秋已經悲傷到了極點,還未從玉兒身死的悲傷中抽身而出。她是想將李公子喚進秋闌閣,細細問玉兒之事。苦惱之下,薑南秋便握住了容嬤嬤的手,哭著道,“玉兒在我眼裡和親妹妹一樣,求嬤嬤憐惜,想個法子將李公子帶來內院,嬤嬤大恩,秋兒永世難忘。”
這話一出,容嬤嬤誠惶誠恐,半晌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嬤嬤......”薑南秋苦苦哀求。
這下容嬤嬤的心也因為薑安丘的哀傷而攥到了一處,“夫人且等等,老奴這就去想法子。”
容嬤嬤狠了狠心,決定還是鋌而走險幫薑南秋一把。
夫人是有情有義之人,對玉兒好,便是對容嬤嬤好,今日玉兒不明不白地去了,誰知道明日死的人是不是她容嬤嬤。
死又有什麼可怕的,隻要夫人心裡裝著他們這些奴婢,她們便算白活了一世。
於是容嬤嬤便帶著淩青和淩寒去了前廳,先讓兩個丫鬟把前廳內外的奴仆們都調離開來。她自己則走進了前廳,朝著李公子行了一禮後,道,“夫人說,李公子你也受了一場驚訝,應該讓府醫為你診一診脈才是。”
李公子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強忍著悲傷的清俊麵容來。不多時,容嬤嬤便帶著李公子穿過了幾條抄手遊廊,走到了府醫所在的後罩房。
後罩房內外寂靜不已,容嬤嬤讓幾個小廝守著門窗,自己則帶著李公子走進了府醫的屋舍。
府醫正端坐在屋內打理藥方,一瞧見容嬤嬤,便問,嬤嬤有何吩咐?
容嬤嬤指了指身後的李公子,讓府醫尋出了一身大夫樣式的衣衫來,“還請大夫您守口如瓶,夫人定有重賞。”
府醫並不多言,翻箱倒櫃地尋出了一身藍色的醫袍來。容嬤嬤催著李公子快換上。
李公子有些猶豫,“這是......”
容嬤嬤隻冷聲道,“夫人有些話要問公子您,還請公子換上這身衣袍後隨奴去後院走一趟。”
這身衣袍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這等做法雖然被眼尖的人瞧見了會有危險,可是為了調查玉兒死時的情狀,薑南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李公子見容嬤嬤麵色冰冷,心裡也是一凜,便立時換上了衣袍,跟著她往內院裡走去。
容嬤嬤挑了幾條僻靜的路走,一路上儘量降低李公子的存在感。她如此地小心翼翼,卻還是被宰廊道上望風閒聊的婆子攔住了去路。
那幾個婆子眸光似刀,隻往容嬤嬤身後的李公子身上瞥去,“這位府醫瞧著眼生的很。”
容嬤嬤沉聲道,“府醫換來換去也是稀鬆平常之事,有什麼要緊?倒是你們,青天白日地不去做活,在這裡嚼什麼舌根?”
被容嬤嬤一叱責,這些婆子們便隻能退了出去。
隻是,其中有個姓的劉婆子,她知曉容嬤嬤是個笑麵虎,甚少如此嚴厲責備其餘奴仆的時候。而跟在容嬤嬤身後的那位府醫無論神色還是模樣,都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若不是心虛,為何不敢抬頭與她們四目相對?
所以這其中一定有詐。
劉婆子先出了廊道,又繞過內花園的羊腸小道,最後在拐角那樹枝的遮掩下瞧見了容嬤嬤與那府醫的身影。
這兩人每走兩步,都要來回張望一番,好似十分害怕被人發現。而等到容嬤嬤和那府醫走進了秋闌閣,劉婆子驚訝得瞪圓了自己的眼睛。
世子爺不在府上,光天化日之下,薑氏莫非是耐不住寂寞,讓情夫打扮成了府醫的模樣,待到內院去偷情不成?劉婆子偷偷地走回了羊腸小道,忽然靈光一現,便匆匆趕赴了二房。
如此要緊的事,她若是告知了二房,二太太與薑氏如此不對付,多半是要厚厚地賞賜她一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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