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直了身子,死死盯著曲嬤嬤,道,“曲嬤嬤,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皇後身子已然十分不適,甚至太醫都查不出什麼病症,如何來侍奉母後。況且,她還有了身孕。母後如今這般狀況,她是肯定來不了的。”
曲嬤嬤卻是十分堅決,“皇上,奴婢伺候了太後一輩子,一心都為了太後和皇上著想。這裡頭也沒有外人,奴婢也不介意和皇上您打開天窗說亮話。”
曲嬤嬤頓了頓,又說道,“奴婢現在說的話,都是太後娘娘前幾日在清醒的時候,對奴婢交代的。”
“太後娘娘說了,皇後肚子裡的孩子不能留,皇後也不能留。因為皇上越來越不聽話了,寵愛皇後甚至勝過了公主。”
綏遠帝的臉色一震,周身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息。
曲嬤嬤卻似乎並不害怕,繼續說道,“太後已經查明,皇上您當年和三皇子一戰,可謂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三皇子成了名副其實的太監,皇上您也極難誕育子嗣了。”
綏遠帝猛然抬起頭,似乎難以置信。
“德妃的孩子,也不是皇上您的。”
“所有這些,太後娘娘,都好好瞞著呢。”
“皇後娘娘的確有著千年難遇的好孕體質,沒了一個又一個孩子,還能繼續生。可是太後有親生的公主,必須為公主考慮。皇上若是想要繼續坐穩這個皇位,總要舍棄一些東西。至於子嗣,若是皇上實在生不出來,公主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家子嗣,她的孩子也是能夠做這個皇位的。”
綏遠帝聽到這裡,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吃驚的了,他冷冷地盯著曲嬤嬤,“所以,如果朕把你們所有人都殺了呢?你們是不是也已經都做好了準備?”
曲嬤嬤笑道,“皇上說對了。我們暗中的人,已經人手一份資料,守在了京都各位大臣的大門前。隻要我們這裡放出專屬的信號,他們就會敲響京都所有高位大臣的大門,把證據呈現出去。到時候,隻要滴血驗證,皇上,你到底是不是皇家子嗣,就一清二楚了。”
“而且,皇上您要知道,郭家母親雖然那忠心於您,但是終歸他們是和太後有著血緣關係的。若是他們知道您並菲皇室血脈,您覺得他們還會那般忠心於你嗎?”
綏遠帝沒有說話。
曲嬤嬤又緩和了聲音道,“可是皇上,無論是太後,還是奴婢們,都不想這樣做。”
“皇上,你也是奴婢從小看著長大的啊。雖然不是太後的親生的血脈,可是養恩難道就輕過生恩嗎?隻是公主到底是無辜的。她本是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如今卻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提起徐盈盈,綏遠帝就是一臉的厭惡,“那是她咎由自取的。她背叛了朕。”
曲嬤嬤突然就跪在了綏遠帝跟前,“可是皇上,公主如今的連個正常人都做不了,您認為,她真的需要為自己的過錯,受到如此大的懲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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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遠帝不大明白,“什麼叫她連個正常人都不是?朕不過是去了她腹中的孽種,她如今不是就在玉清殿中好好的嗎?還有太後你們暗中送的那些東西,朕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綏遠帝還沒有完全說完話,就被帷幔後那個被人推出來的,坐在輪椅上的女人給驚住了。
她明明還是徐盈盈,模樣還是那個模樣,可是,她的手,她的腳,都少了一截。
更重要的是,她明明張著嘴巴,想說點什麼,可是就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曲嬤嬤看著綏遠帝,一臉痛心地說道,“皇上,這就是太後如此痛心的理由。也是奴婢犯上的原因。無論是太後,還是奴婢們,看到這樣的公主,都太痛心了。”
“公主被人慣了啞藥,再也不能言語了。她的手和腳都已經被砍斷了。她已經和一個廢人無異了。還請皇上憐惜憐惜她吧。”
綏遠帝對徐盈盈的遭遇自然十分憐惜,可是僅此而已。
畢竟,如今他心中最愛的人,是薑南秋。想到薑南秋,綏遠帝的心神再次一震,“曲嬤嬤,盈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朕也十分心痛。朕一定會查出陷害她的人。而且,朕發誓,就算懲處了那害她之人,往後餘生,朕也一定會好好對待盈盈,不讓她吃一點苦。隻是,”
綏遠帝有點吞吞吐吐。
曲嬤嬤就問道,“皇上有話不妨直說。”
綏遠帝頓了頓,到底說道,“皇後腹中的孩子,到底是朕的子嗣,而且皇後並沒有過錯,即使她日後不能為後,朕也希望她能在朕的後宮中,安享晚年。”
曲嬤嬤聽了,就要反駁,誰知道,徐盈盈卻是激動地直搖頭。
她甚至從輪椅上跌落下來,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朝著綏遠帝爬去。
綏遠帝看著她那副樣子,覺得有些惡心,但是到底忍住了,沒有躲開。
他有些疑惑,“盈盈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人說話。因為,隻有經曆這一切的受害者徐盈盈說出來的話,才會是真實的。
可是她已經口不能言,手腳不能寫,又該如何說出害自己的人呢?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儘管徐盈盈已經不能說,不能有手或者腳寫字了,可是,她居然看向了她的替身婢女琳霜。
琳霜已經憔悴不堪,看起來似乎老了不止十歲。大概這段時日服侍徐盈盈也是很辛苦的吧。可是,她看向徐盈盈的目光,是那麼的忠誠。
而遇到她的目光,她也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要什麼了。
琳爽出去了,但是很快就回來了。隨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些筆墨紙硯。
將這些東西放在桌上子鋪好好,琳霜就和其他的宮女們抱著徐盈盈跪在了桌前。
然後,在琳霜扶著她的幫助下,她的嘴巴含著毛筆,在紙上寫出字來。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很吃驚。因為他們都沒有想到。
可是,大概就連那個害她的人,也沒有想到吧。她可以以這種方式說出幕後的主使之人。
而綏遠帝在看到了那紙上寫的字時,也是難以置信。
沉默了良久後,他到底沉重地說道,“好,朕都知道了。”
人心大概就是偏的吧。
想當初,綏遠帝的心就很偏,薑南秋和大皇子什麼都沒有爭搶,也難逃一死。
而如今呢,白紙黑字在眼前,綏遠帝也不相信,薑南秋是那個操縱幕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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