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之下,藍姝突然覺得時瑾這個皇帝很可憐,哪怕身處這樣的美景,他的視線也大多停留在各種奏折上,無暇欣賞身邊美好。
念及此,她眼帶同情地看向皇帝。
卻見皇帝正怔怔地看著她。
偷看被發現,皇帝輕咳一聲,斂神正色道,“藍姝,若有一日,我真出事,亦或者變成了彆人,你設法殺了我。
然後帶著清晏離開,再也不要踏足京城。”
“你……”
藍姝不知要如何接這話。
他果然猜到清晏還活著。
“我與你有何冤仇,你要害我背上弑君罪名。”
皇帝牽了牽唇角。
他自不願讓她背上那樣的罪名,他隻是擔心自己安排得不夠周全。
藍姝剛剛的話他是認同的,奪舍那樣玄之又玄的事情,哪怕他是君王也毫無應對之策。
就像之前他毫無征兆的突然暈倒,禦醫束手無策,幾時能醒來,若再有一次暈倒還會不會醒來,誰也不知道。
他也私下問過欽天監,欽天監對奪舍也隻限於聽說過。
剛剛的悲觀也隻一時,他是大魏的頂梁柱,若他都懼了,底下人豈不是更慌,他重又拿起折子,繼續忙著永遠也忙不完的國事。
藍姝見此,心情莫名有些煩躁,時瑾今日都提了幾次死了。
她不愛聽這樣的話。
豁然起身,她走到禦案前,抽走他手中的折子,將人拉到窗前,“我看你這樣,便是不被奪舍,也極有可能累死。
事情每日都有,歇一歇又何妨,是這花不夠美,還是這陽光不夠燦爛?”
門外站著的馮若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滿宮上下,敢這樣說皇上的,也就隻能淑側妃了,偏偏自家主子非但不介意,反而發出了笑聲。
他突然就有些明白,今日皇帝的反常了。
自小被當做太子培養,習慣了情緒隱忍,今日得知先帝真麵目,陛下心裡定然是極不好受。
所以,先前才故意要淑側妃試毒,那樣鬨上一鬨,大概是為了紓解心中鬱結吧。
這般想著,馮若寶也有些同情自家的主子了。
被連番同情的皇帝,正順著藍姝的指引,看向窗外的風景。
這些風景於他並不陌生,便是再忙,每日進進出出,這些風景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司空見慣。
可心裡卻輕鬆了許多,甚至看那些看慣的風景,也看出了一絲不同來。
兩人臨窗靜默許久。
皇帝突然道,“嶽父和大哥的事,朕一直想跟你說句對不起。
雖然這並沒什麼用。”
藍姝猛然轉頭看他。
他竟知道?
皇帝這次卻沒看她,他視線投向了遠處的湖泊,“你是嶽父和大哥的掌中寶。
你要生產,哪怕他們氣你當年跟朕走,也會因為擔心你,趕來京城。
可直到你出事,他們都不曾出現,你又突然裝瘋,朕便知道,他們定是出事了。
他們是因為朕的信才下山的,是朕害了他們,你心裡肯定恨極了朕,朕也無顏麵再留你在身邊。”
朕更知道,沒了父兄的鑄劍山莊需要你去主持大局。
“為何突然同我說這些?”
他既清楚這一切,從前不說,現在又何必說。
皇帝轉頭,笑了笑,“朕是想告訴你,當年朕能放你走,如今,清晏若不願現身,朕亦會成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