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山上,可就一不一樣了,我知道這山上清風陵裡隻有一個小崽子看墳,又瘦又小,無親無故,還是個罪戶,哪怕是死了,短時間也沒人知道!”
大壯這才恍然大悟,但仍有疑問“可這窮酸看墳的,也能有什麼銀子?”
“彆看不起看墳的!”刀臉冷笑一聲
“今兒早的時候,我躲在橋洞下,親眼看見那看墳的去春風樓買了吃食兒!若是一貧如洗,他敢往春風樓跑的?
更何況,他在陵裡賣紙人香蠟那麼多年,又無大開銷,多少攢了些錢財,足夠咱們逃命去了!”
“刀哥聰明!”大壯咧嘴一笑,眼珠子咕嚕一轉,“正好,咱還想把那娘們兒挖出來,再看一看。”
“你個狗娘養的,真是雜種!”刀臉笑罵一聲,也不阻攔,隻是提醒道“先乾正事兒!”
他口中的正事兒,自然不用多說,就是劫了餘琛了。
隻是,二人並不知曉的是,一隻灰暗的烏鴉,正在他們頭頂的樹梢上,將一切聽在耳朵裡。
清風陵。
餘琛睜開眼,深吸一口氣。
心頭,難以平複。
本來,那傻女人的遭遇,便讓他憐憫同情。
如今這倆凶手,竟還打他一個看墳的主意?
餘琛心頭第一想法,就是報官,讓他們午時三刻,人頭落地!
但轉念一想,這二人已經快要來到這清風陵上,而上山下山又隻有一條路可走,若是自己下山報官,定然和他們撞在一起。
那不是自投羅網麼?
而今兒自己掌握的紙人之術,徒有其表,而無神威,怕是也對付不了兩個惡徒。
思索之間,一個主意,在少年心頭萌發。
他向著門外陵墓的方向,輕一躬身,告罪一聲“姑娘,迫不得已,冒犯了。”
說罷,他手一揮,將雜亂的桌麵清理乾淨,就此作法!
隻見昏黃燭火之下,少年雙手如影,紛繁往複。
以竹條為骨,黃紙為肉,漿糊作筋,朱砂凝血,黑墨成發,筆走龍蛇之間,勾畫那森羅之物!
不多時,餘琛望向桌上之物,凝聚心神,吹一口氣兒!
刹那間,白煙環繞,幽光頓生!
一條白衣身影,自那煙霧中,飄然而出,朝夜色中去。
清風陵下,刀臉大壯二潑皮已臨近陵門,吹滅了火把,插進白雪土裡,就要闖入!
但正當那時,大壯感覺背後一涼,下意識轉頭望去!
登時,渾身僵硬,牙齒大顫,發不出聲來!
刀臉死死盯著亮著燈火的餘琛屋裡,察覺大壯異動,壓低聲音“傻貨,作甚?”
大壯渾身顫抖,宛如篩糠,隻僵硬地用手肘撞了一撞刀臉,仍未發聲!
刀臉不耐地轉過身來,正對上一張白臉兒!
那臉上蒼白如紙,眼眶卻是一片黝黑空洞,遍布血汙,三尺紅色垂下,披頭散發!
仿佛正對著他,吹氣兒呢!
那一刻,無法形容的惡寒,從刀臉心尖兒上升起!
他猛然後退,一個趔趄拌倒在雪地上!
那鬼魅之物,也完全顯露真容!
扭曲的四肢異常詭異,背對著他們,腦袋卻轉了一圈兒,正對著他們。
那模樣,不正是那個被他們折磨一晚上的傻女人?
緩緩靠近!
“啊!!”
“鬼啊!!!”
那一刻,刀臉與大壯雖然都是潑皮無賴,但也隻敢欺軟怕硬,哪兒見過這般恐怖之事?
當即嚇破了膽,朝山下的方向奪路奔逃!
翌日。
清晨,有百姓在大雪地上,發現了如呆傻一般的刀臉與大壯。
二人身上狼狽不堪,布滿泥土與雪水,渾身淤青,似是跌倒所至。
嘴裡還不住喃喃。
“鬼……有鬼……鬼來了……”
這異狀,使得尋常百姓根本不敢靠近,立刻便報了官。
捕房很快來人,將兩個潑皮無賴,一同捉走。
隻是令諸多看客不解的是,這二人明明被捉了,卻毫無反應,仍隻是喃喃自語,渾身抖如篩糠!
後來,這事兒也被說書人記下,編作故事,在天橋上將給大夥兒聽。
說是兩個潑皮無賴,淫蟲上腦,害了人命,遭冤魂索命報複,癡呆傻了。
末了,批一句,惡有惡報!
這故事一傳開,當初那些占了傻女人便宜的老光棍兒們,紛紛嚇得睡不著覺,去到清風陵上,點蠟燃香,磕頭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