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琛這才突然想起,這好像是他得了見微天眼後,第一次和搬屍人見麵。
那些以往未曾察覺到的秘密,在見微天眼之下,無所遁形。
——彆的不說,就這個搬屍人身上恐怖的氣血之景,餘琛生憑僅見!
莫要說捕快林一和正青幫的那群練家子,哪怕就是先天之體的謝青,也比不上眼前的搬屍人一半的氣血!
也就是說,這個家夥,也是先天之軀!
而且倘若光從氣血上看的話,比那威名赫赫的正青幫老大,還要強得多!
瘋了?
餘琛再抬起頭,搬屍人體內那湧動氣血與磅礴的內勁,洶湧澎湃,仿若可怕的海潮。
一個先天境的宗師,當一個下九流的搬屍人?
咋,你也是罪戶?
還是你就好這一口?
餘琛猜疑之際,那搬屍人卻並不知曉自個兒的秘密已經被餘琛儘收眼底,哈哈大笑一聲,“還吃啥飯啊?吃肉去!看墳的,我今兒可不是專程為了給你送黑狗血來的。”
說話之間,他裂開嘴角,神秘兮兮道“正青幫為王家討伐大蟲的事兒,你知道吧?”
餘琛一愣,點頭。
心說這何止知道,那大蟲就是我弄死的。
“嗐,先前正青幫的好漢們把那大蟲屍體送到王家,王家老爺子大概是恨極了那大蟲,決定把它給煮了,讓整個渭水城的人,都去吃!”
末了,搬屍人補充道“日子,就是今天正午,現在那天橋一條街,早已擺滿了桌子椅子!
而且這王老爺子也是個實在人,不論出身,不論貧富賤貴,三教九流,來者是客,都可以去吃那虎肉!
咱今天上山,就是想告訴你這事兒咧!”
話音落了,餘琛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王老爺子對那大蟲恨之入骨,直接讓人將其烹煮了,天下分而食之!
所謂啖其肉,飲其血,說得便是這消磨不去的恨意了吧?
點了點頭,餘琛鎖了門,跟著搬屍人下山去了。
都說虎肉大補,既然有機會,那定是要見識一下的。
——哪怕是假的,那王家廚子的手藝,可也不是他餘琛能夠比擬的,隻要不花錢,白吃白喝,誰不願意吃?
至於這搬屍人……
餘琛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那浩蕩的氣血猶如江河。
這和餘琛有啥關係?
無論他是大隱於市也好,躲避仇人追殺也好,癖好特殊也好,都不關餘琛的事兒。
隻要彆惹到自個兒身上來,你愛咋咋地。
下了山,果然看見摩肩接踵的人群往天橋王家所在的街巷趕。
不過有搬屍人帶路,餘琛倒是一路暢通無阻。
——這倆整天跟屍體打交道的家夥,正常大夥兒看了,那是有多遠躲多遠。
加上搬屍人長得魁梧,一擠,就擠出來一條道兒。
到了王家大宅所在的街上,寬闊的街道早已被桌子擺滿,桌上已擺了不少旁菜,熱氣騰騰,香味兒撲鼻。
餘琛和那搬屍人找了張坐了一半的桌子一坐,那桌旁的百姓皺了皺眉,立刻起身另尋他處去了。
說白了,還是不願和這倆跟屍體打交道的貨同桌吃飯。
也就一些那些同樣下九流的乞丐,縫屍人,唱戲的,願意和他們搭一桌。
整條虎宴大街上,雖然王家老爺子沒有樂意劃分來客,但人們也自覺形成了幾個區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便是如此。
看墳的和搬屍的,砍柴的和種田的,讀書的和練武的,有錢的和經商的……涇渭分明。
而餘琛剛坐下來,突然感覺側麵傳來一道視線,望著自個兒這個方向。
——先天之境,氣機感應,倘若有人直勾勾盯著,多是能夠發現的。
這就是所謂的第六感。
餘琛轉過頭去,卻見這是一個佝僂的老頭兒,形容枯槁,雙目深陷,頭發稀疏花白,一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模樣。
而當餘琛的餘光和他相的那一刻,這老頭兒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一般,滿臉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