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突然聽得一熟悉聲音,“傷好些了嗎?”
謝青一愣,渾身肌肉本能地緊繃起來,循著聲兒望去。
隻見一片素白的雪地裡,一道渾身漆黑的鬼臉身影,不知何時已經拄在那兒,靜謐而詭異。
“前輩!”
謝青驚駭之餘,當即拱手行禮,回道“托前輩的福,基本已經痊愈。”
——這倆人說的傷,自然隻有當初討伐大蟲時被大蟲所傷的了。
那個時候,雖然餘琛出手,救下了謝青一命,但他先前與大蟲鏖戰數番,更是被一巴掌拍飛,自然筋骨受損,五臟震蕩。
這些日子,吃了好多藥,加上每晚以藥液沐浴,方才基本恢複了過來。
“那就好。”餘琛點點頭,開門見山道“我有一件小事,需要你幫忙。”
謝青一愣,當即眼裡一亮,“您請講!”
開玩笑,天底下什麼玩意兒最難還?
人情債!
當初這位前輩救了自己等人一命,卻是天大的人情。
而雖然後來謝青也多給了對方一百兩銀子,但自己等人的命,可才值這一百兩?
所以,他謝青和整個正青幫,還是欠著餘琛一個大人情的。
加上對方恐怖強橫的武力,謝青自然也想更深入結交,隻可惜這位前輩神龍見首而不見尾,謝青壓根兒沒機會。
直到今兒,這位前輩主動出現。
謝青哪兒有拒絕之理?
當即連連應是,生怕對方反悔了去。
那模樣,倒不像餘琛找他幫忙,更像是得了天大的好處!
餘琛也不賣關子,取出一張紙卷來。
謝青接過來一看,隻看上麵寫了好多名字和身份,都相當陌生。
“這些人十五年前,都在渭水。”餘琛看著紙卷,開口道“我想知道,他們現在在何處,又在做什麼。”
這些名字,自然就是死人嘴走馬燈回憶裡的人了。
當初除了死人嘴被迫修改了驗屍記錄以外,公堂上還有諸多人證口供,證明餘琛的爹娘參與了那樁滅門慘案。
正是這些“證據”,讓餘琛的爹娘判了斬頭之刑。
餘琛猜測,這些人大抵也是做的偽證。
那麼,既然死人嘴不曉得威脅他修改了驗屍記錄的是什麼人,那麼這些做“證”的人,是否知曉更多東西?
“十五年前?”謝青眉頭輕皺,十五年前,他還不在渭水,如今要查這些人的行蹤,怕是不容易。
“難辦?”餘琛開口問道。
“不!不難!”謝青連忙將腦袋搖得如撥浪鼓一樣,“我這便派人去查,前輩請等候一段時日,等有結果了,立刻告訴您!”
“好,過幾天我再來找你。”餘琛點頭。
末了,他又道“還有,十五年前那樁死了十二個人的滅門案,也查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是!”謝青拍著胸膛保證道!
餘琛點頭,往雪上一踩,越過圍牆,沒影兒了。
同日,在謝青的命令下,整個正青幫宛如龐大的機器,轉動起來。
在某個偏僻的胡同巷落。餘琛隱下森羅鬼麵和黑袍,走出風雪,又是一個文弱的看墳少年。
去了旱橋集市,他買了幾斤肉,買了一些米,又在孫氏的豆腐鋪買了幾塊豆腐,一並拎著上了山。
剛進陵園,就看見搬屍人已經到了,在哪兒挖坑。
他旁邊的板車上,還躺著一具僵硬了的屍首。
“回來了?”
搬屍人聽聞聲響,頭也不抬,招呼道。
餘琛嗯了一聲,進屋把東西放了,出門來。
他看見那板車,凍僵的屍首上,一道鬼魂,站了起來。
正這時,搬屍人也挖好了坑,將屍體抬進去,抹了抹額頭的汗,剛想說點什麼,就看見餘琛的身影。
當即,愣住了。
那一刻,搬屍人隻感覺眼前的少年身上,發生了某種變化。
這種變化,無關氣息,無關體魄,曇花一現,似真似幻。
但卻,無比深刻。
——就像一頭藏在風雪裡的猙獰的猛獸,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