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多百姓的閒言碎語間,餘琛算是聽明白了一些。
他倒是不認識這個遺像上的少年人,但是王家,卻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天橋王家,壟斷了渭水九成的藥草和木材生意,賺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
——餘琛床底下的銀子,有一半都是那王家老爺子掏的呢!
“嘖,真是可憐。”這時,搬屍人在一旁嘀咕。
餘琛抬頭看去。
他便解釋道
“這遺像上的娃娃咱顯得,名字叫王聆,好像是王家二爺一個小妾的孩兒,但因為這小家夥腦子有點病,加上他娘死得早,過了十三就被王家扔到產業下邊兒的一個木雕廠,不管不顧了。
前些日子,咱們在王家虎頭宴吃喝的時候,他也在呢,想不到今兒竟死去了。”
餘琛聽著,緩緩點頭。
送葬的隊伍一過,街巷上又恢複了熱鬨,餘琛又聽周遭百姓傳起那王聆的死因。
“這娃也是造孽,聽說是今早吃饅頭噎著了,他腦子不好,又不曉得咋開口,搞得旁邊兒同樣做工的急得團團轉也不知道乾啥,等送到醫館的時候,都咽氣兒了去!”
“……”
七嘴八舌議論了好一會兒,吃瓜群眾方才散開了去。
但餘琛卻望著那先前喪葬隊伍走過的地方。
那穿梭的人潮裡,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身影虛幻,腳不沾地,正傻乎乎地望望著他笑咧!
——未遂之願。
這腦有貴恙的少年人,有未遂之願,死不瞑目!
“醒醒!”
搬屍人拍了拍正在發呆的餘琛,後者才反應過來,看著喪葬隊伍往山上的明月陵去了。
“這造孽的娃哦!聽說不僅腦子不好使,還是癡情種,冤大頭!”
搬屍人也望著那個方向歎息一聲。
閒談之間,餘琛也得知了這王聆的故事。
且說這孩子生下來的時候,腦子就不太好使,說難聽點兒,就是智障,一天就顯得傻乎乎地笑,話也不說。
而整個王家,除了他娘以外,沒人願意搭理他。
可好景不長,王聆八歲還是九歲那年,他娘因為風寒得了病,一命嗚呼了。
他這傻子,自然更不受待見了。
而雖然呆傻,但王聆似乎在雕刻方麵彆有些天賦,所以王家為了眼不見心不煩,將其分配到一個產業下的木雕坊做工,一做就是幾年。
直到如今人死了,才假模假樣地風光大葬。
但倘若僅是如此的話,也不至於讓百姓們紛紛談論這王聆,畢竟哪條街沒幾個傻子?
真正讓王聆被人樂道的,是他似乎愛上某個女子。
——從去到那木雕廠做工後,他就經常省吃儉用,買一些鮮花個珠寶首飾,甚至還在閒著的時候雕刻一些好看的木雕小玩意兒。
他的工友問過他,弄這些東西乾啥,他隻是傻乎乎的笑,說拿來送人的。
這工友哪兒還能不懂?
就猜這傻小子多半是春心動了!
可這,也沒啥大事兒。
男歡女愛,傻子也是。
問題就是,王聆一連送了好多年,他工友也沒見過那女子什麼模樣。
問王聆時,王聆也是笑,但不說。
更讓人氣憤的是,有位工友竟在典當行裡,看到了王聆親手雕的一個木雕!
那女人,竟將王聆日日夜夜雕的木雕,賣去了典當行?!
當即,工友將這事兒跟王聆說了,但王聆卻渾然不在意,一如既往。
如此這般,他的事兒傳了出去,加上那王家血脈的身份,癡癡傻傻的腦子,還有那個不曉得是哪個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人的“傾慕對象”,自然成了茶餘飯後的談資。
“你說這女人也是,不喜歡人家傻子,拒絕了不就是了?”最後,搬屍人啐了一口,“何必還收人家的東西呢?還拿出去賣,簡直欺負人咧!”
聽罷,餘琛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看著傻乎乎笑著的王聆。
用這輩子的話來說,這王聆是個癡情怨種。
拿上輩子的話來講,這特麼不就是妥妥的舔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