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看餘琛抬起手來,猙獰骨劍刺破血肉,被牢牢握在手裡,將那劍刃,高高舉起!
陰雲一般的死亡威脅,前所未有地將尤靖康完全籠罩。
那一刻,這位曾經的望氣司首抬起頭來,看向餘琛,大聲喊道
“等等!你做這些,值得嗎?”
“你殺了我,又如何?你爹你娘能活過來麼?”
“後生,年輕人要向前看啊!”
懸頂之劍的威脅下,尤靖康絞儘腦汁,斟酌言語。
“但留著我,你能得到什麼?”
“我累積了二十年的財富!一位開海煉炁士的經驗!大夏最強秘典之一聖武天經!這些哪一樣,不比那餘鐵生的仇要來得重要?”
那一刻,尤靖康將能夠想到的說辭和理由,一股腦兒全說了一遍!
見餘琛的劍,似乎停頓了一下,他趕忙繼續開口!
“對吧?我說得對吧?”
“餘鐵生死那年,你幾歲?”
“四歲?還是五歲?”
“恐怕到了現在,你連餘鐵生長什麼模樣都記不得了吧?”
“所以是要為一個樣子都記不得的死鬼報仇,還是我這一生的財富與寶藏!孰輕孰重?哪個更重要?你當真知曉麼?!”
話音未落,清亮的劍光在他眼中,極速逼近。
唰。
脖子一涼。
尤靖康隻感覺視野一陣翻轉,好似整個人都飛了起來,他看到了那麵無表情的少年,看到了滿天風雪,也看到了沒了腦袋的自個兒的身軀。
然後他聽到了,他這一生最後聽到的聲音。
“——沒有你,最重要。”
咕嚕嚕。
圓滾滾的腦袋,滾落在雪地裡。
無頭的屍首噴薄出漫天熱血,又立刻被風雪凍住,化作血色的冰茬砸在雪地裡。
黑夜裡,少年如釋重負又悵然若失地長歎了一聲,消散在風中。
正如那十五年的恩怨糾葛,也在這一刻終結於漆黑夜幕下的大雪裡。
一夜無話。
渭水縣城,經曆了白日的驚變,無論是官吏也好,百姓也罷,還是那城南的江湖客,都疲憊得緊。
天一黑,燈一滅,就躺下了。
睡得香甜。
直到清晨時分,一些乾早活兒的辛苦人,才爬起來。
幾個菜販子從家邊兒的窖裡搬出一捆捆綠油油的青菜,綁在板車上,談笑著就準備拉去城西的集市賣。
大風雪裡,幾人穿著厚厚的襖子,帶著氈帽,呼氣成霧,剛從床上爬起來,冷得直打哆嗦。
等到了城西,旱橋一帶,在茶鋪喝了要熱湯,才暖和了些。
拉著菜肉,來到旱橋。
可遠遠的,似乎看見那城門口,有個人兒。
一個菜販子說“這人咋不動啊?”
另一個菜販子說“走,瞧瞧!”
可這不看不要緊,一看,直接將幾個菜販子腿都嚇軟了!
隻看那城門口,的確是個人兒。
死人!
一個沒了手掌腳掌和腦袋的,仿若豬彘的死人,五體投地,跪拜下來。
好似懺悔贖罪。
那斷裂處傷口已結了冰,通紅一片。
死人前邊兒,一枚圓滾滾的頭顱,端端正正立著,瞪圓了雙眼,死不瞑目。
其中一個菜販子,壯著膽子,再瞧了一眼兒!
嘿!
這不那誰嗎?
幾人轉頭,看向城牆上新貼的幾張通緝令。
前任望氣司司首。
——尤靖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