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經!
暮色黃昏,鬼馬幽車,馳騁雲上,一路朝西。
遠方已經褪去了熾烈的夕陽好似一枚薄暮的火球,緩緩沉入天地相交的地平線裡。
伴隨而來的,是一望無際的夜空與銀鉤般的彎月灑下皎潔之光,照耀大夏河山,一片寂靜。
九幽鬼輦隱匿其形,劃破夜空,速度飛快。
餘琛和張淳亦坐在車廂裡,朝張淳亦記憶中被劫了賑災糧的方向而去。
太陰山脈。
大夏九脈之一,連綿千萬裡,巍峨雄壯,地處中土與西部的之間,是劃分兩者的分界線,過了太陰山脈,就已經是大夏西部的地界兒了。
而據張淳亦的走馬燈來看,運糧隊伍就是在從太陰山脈一座名為“一線天”的峽穀處,遭受了那順天反賊的伏殺,近乎全軍覆沒。
而租車這會兒想要找到那些個反賊的蹤跡,自然不能兩眼一抹黑瞎逛。
還是得先到了那“一線天”峽穀再說。
雖然那地兒在張淳亦返回京城以後,已經被軍部的人來回勘察了無數遍,也沒發現什麼線索。
但既然是餘琛說的,張淳亦也沒有任何質疑,帶路就是。
一連過去了五天日子。
在九幽鬼輦的極速飛馳下,那一線天峽穀也映入眼簾。
就好似那巍峨無儘的磅礴山脈被硬生生一劍劈開一條筆直的裂縫那般。
“鬼斧神工……真當是驚人。”
餘琛一邊操控著九幽鬼輦降落,一邊喃喃。
“先生,這可不是什麼鬼斧神工。”張淳亦的鬼魂緩緩搖頭,“五十年前,這一線天峽穀還是沒有的。”
在知曉了餘琛的身份以後,張淳亦對他的稱呼已經從“小兄弟”變成了“先生”。
這是在大夏京城特彆對那些值得敬佩的人的稱呼。
比如那些大隱於市的大儒,便稱“先生”。
聽了張淳亦的話,餘琛一愣,看向那近長百裡的峽穀,一愣。
就聽張淳亦繼續說道
“四十多年前,如今的陛下還隻是太子的時候,那時先帝還是年富力強。
但大夏也是內憂外患,北有妖族虎視眈眈,西有海外妖僧蠱惑眾生。
先帝震怒,禦駕親征,與那妖僧頭領在這太陰山一戰,打得昏天黑地。
其中偶落一劍斬空,便直接橫斷了這太陰山脈,化作了一線天峽。”
餘琛聽罷,不由也是嘖嘖稱奇。說這一劍開辟百裡之峽,這可不是什麼神薹境的大神通者能辦到的事兒。
“自然。”
張淳亦臉上露出一抹自豪之色,“先帝乃是第四境的無上大能,甚至僅差一步,便能突破那傳說中的天人第五境,隻可惜時不待人……時不待人啊……”
此時此刻,九幽鬼輦已降落在這一線天峽穀當中。
——從天上看的時候,它就隻好像是一條筆直的細線,但當真正身臨其境時,餘琛卻發現這一線天峽穀無比寬闊。
最狹窄處都有百丈之寬,百騎並駕都不會顯得擁擠。兩側山壁則越往上越是陡峭,直到頂時更是隻投下一縷皎潔月光,充滿了陰森。
而這月光照耀下的峽穀裡,也是一片淒慘之狀。無數殘破刀劍,破碎旗幟,殘骸腐屍,漆黑灰燼……隨處可見。那土黃色得土石,也被曾經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顯可怖。
至於兩側山壁之上,更是刻滿了各種各樣的廢棄陣紋,詭譎異常。
故地重遊。
張淳亦眼中流露出一絲回憶之色,指著地上道
“那天,老頭子帶領運糧隊伍行至此處。
那山壁之上,陣紋突然生光,無數天地之炁化作的箭雨傾瀉而下,一瞬間就將所有凡人守衛放倒,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隨後,一個個身穿漆黑軟甲,胸前刻畫餘血紅圓圈圖案的身影從山頂一躍而下,趁運糧隊伍還未重整完畢,悍然殺來。
運糧隊伍中唯一的神薹煉炁士鐘師,拚死抵抗,堪堪防守,但那些反賊裡邊兒,突然跳出二人,一老一少,老者枯瘦如柴,持三炷妖香,燃燒之際,鐘師口吐鮮血,萎靡不振。
而那年輕之人,身比熊壯,耍一對宣花大斧,萬軍從中如入無人之境,趁著鐘師虛弱,一斧給他斬成了兩片兒。
至此,整個運糧隊伍,再屋反抗之力,被儘數屠殺,那賑災糧食,也被奪了過去。”
在張淳亦的講述中,餘琛算是基本明白了過來,當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一旁的虞幼魚走向山壁,觀察著那些陣紋,皺眉開口“這法陣可謂是相當繁雜,若是這般規模,更起碼要三日功夫去細細刻畫。”
頓了頓,她看向張淳亦“老頭兒,至少在你們來這一線天峽的三天前,他們就已經布下陷阱了。”
聽到這兒,張淳亦眼珠子一瞪,斷然搖頭“那必不可能!老頭子為了保險起見,隻會提前一天取出地圖,查看那下一天的行程!
哪怕那些個反賊有滔天之能,也不可能在三天前就知曉行軍路線——通過太陰山脈的路,就這一片區域都有八條官道,他們蒙也不能蒙得出來!”
他這話一出。
虞幼魚和餘琛都是一愣。
提前一天才看下一天的行軍路線?
“這運糧路線……不是您計劃的?”
張淳亦被這一問,也是渾身一震,好似想起了什麼那般。
“不,不是老頭子。”
良久,他才搖頭道
“此事原本就不是老頭子得活兒,而是那戶部尚書秦烈負責,行軍計劃自然也是他做出來以後給陛下過目,得到批準後方可執行……
但老頭子雖然和那老不死的不對付,但他應當和順天反賊有牽扯——老頭子記得,他秦烈的老家就在幽河以北,當初第一次順天事變時,他家裡好多人都是死在叛軍手底下,秦烈對於叛軍的恨意,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飲其血,無論如何也可能和那群叛軍有所勾結才是。”
餘琛聽了,眉頭又是皺起。
——這麼說來,就仨人曉得運糧隊伍的行軍路線。
戶部尚書秦烈,戶部侍郎之一的張淳亦,還有那金鑾殿上得的啟元帝。
這會兒張淳亦肯定不可能是叛軍的內應,秦烈又和叛軍有生死之仇,那就隻剩下……啟元帝?
瘋了吧?
皇帝和叛軍勾結?
他咋不直接把皇位拱手送上呢?
晃了晃腦袋,擱置下那些紛亂的思緒。
餘琛閉上眼,獸禽通明之術發動。
——雖說這一線天峽穀,已經被朝廷的人勘察過了,也沒發現什麼線索。
但他們勘察得哪怕再仔細,也不過入骨三分罷了。
餘琛不一樣。
擁有獸禽通明之術的他,整個天地,除了人以外,都是他的眼睛。
那一刻,寂靜的一線天裡,一道道微弱的光芒彙聚而來。
看在虞幼魚和張淳亦的眼裡,就是從那些土石頭之間,犄角旮旯,各種昆蟲野獸,齊聚而來,環繞餘琛,低下頭顱,好似拱衛帝王。
看得張淳亦嘖嘖稱奇,直言這般禦獸之法,在大夏的國曆中最後一次出現都是三百年了。
隨著那個名為“禦靈道觀”得宗門沒落以後,這種奇術永遠消失在了曆史的洪流中。
沒想到今兒卻是有幸見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