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家一家的屍首,也被禮部接收,由縫屍人縫好了以後,送上不歸陵來安葬了。
——據說當時那淒慘的死狀,直接讓縫屍鋪的老手們都跟吃了死老鼠一樣。縫完以後,更是連請了十天假。
總之,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
一個時辰過後,當幾十口屍首都被埋下去,幾個斂官兒才給餘琛分了衝紅,喝了幾口茶以後,下山去了。
而餘琛看著那淒慘的鬼魂,卻是若有所思。
很明顯,雖然斂官兒把整個案子的前因後果都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事情絕不是那般簡單。
最大的疑點,就是這富態的鬼魂的存在。
他就是朱家家主,朱萬田。
倘若按那斂官兒所說,他全家老小被人劫財害命,死得淒慘。
但現在那“凶手”已經伏法,甚至淩遲處死。
他的遺願,怎麼著也應該完成了才是。
而遺願一旦完成,哪怕不是餘琛動的手,鬼魂也應當被天地所磨滅了才對。
不應當像是這樣,還一副怨氣深重的模樣。
這般想著,餘琛招了招手,那鬼魂就緩緩朝他遊蕩了過來。
進了屋子。
度人經一展,金光大放,那鬼魂化作一道流光,鑽進了黃泉河畔。
餘琛跟著進來,就看鬼魂駐足,不願離去。
那沒了舌頭的嘴裡,咿咿呀呀說著什麼,含糊不清。
餘琛隻能聽出幾個簡單的詞兒。
什麼棺材,什麼皇子,什麼愧對……
與此同時,朱家家主朱萬田一輩子的走馬燈,在餘琛麵前浮現出來。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讓餘琛先愣了。
原來這朱萬田除了那船坊老板的身份以外,還有一個隱藏得更深的身份。
——仁德王門客。
說起來,竟然和餘琛還是同僚!
他這會兒明麵上的身份,就是七皇子仁德王的門客來著!
且說朱萬田,白虎城人士,祖上三代都是開船的。
到了他這一代,自然也不例外。
可這朱萬田偏偏心比天高,不想一輩子都在水上討飯吃,就傾儘家財,又借了好多銀子,開了個維修保養航船的小作坊。
但彆人做生意靠經驗,靠傳承,靠貴人相助。
朱萬田有啥,他有一腔熱血。
結果十幾年過去,自然虧得褲衩都賠進去了,還欠了一堆債。
要債的直接逼上門來,刀架脖子上,要麼還錢,要麼死。
就這會兒,朱萬田遇見了他的貴人。
——七皇子仁德王。
那時得仁德王,還隻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但卻已經開始布局,開始經營自己的勢力。
單從這點就能看出仁德王和那大皇子的差距了,大皇子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侍女的所以裙子底下吃禁果呢,人家仁德王就已經開始把手伸到了朝廷以外的民間。
這也能說明,一開始的仁德王周秀,是無比想要奪嫡的,隻是最後不曉得他發現了啥,不僅跑到個鳥不拉屎的周當閒散王爺,最後更是直接逃去了海外。
聯想到他曾對餘琛說過“京城病了,病入膏肓”這種話。
難不成,他早就發現戚後的身份了?
餘琛心頭猜測,但很快把這些疑惑甩出腦海,繼續看起來。
有了仁德王的幫助,朱萬田當然一路順風順水,很快就成了京城有名的門客!
與此同時,也成了仁德王手下最忠誠的那一批門客。
他的財富,他的名聲,他的一切甚至他的命,都是仁德王救的,自然此生無以為報!
他的船廠為仁德王積累財富,拉攏打點人脈,而仁德王的權力讓朱家船廠在京城遍地開花,越來越大。
蒸蒸日上。
而一切的變故,發生在一年多前。
七皇子周秀進了一趟皇宮後,突然決定遠走高飛,沒有任何征兆。
他接受了“仁德王”的封賞,挑了個最偏的封地,一溜煙兒跑了。
而這一走,也帶走了他相當多的人手和資源,隻有像朱萬田這種帶不走的,方才留下來。
但除了朱萬田以外,所有人都不知曉的是,仁德王臨走之前,給他安了一個任務。
那一晚,仁德王親自來到朱府,交給朱萬田一具厚重的鐵棺,纏繞了密密麻麻的鎖鏈,並囑咐朱萬田一定要好生看管,不可有任何意外!
朱萬田當場發誓。
——腦袋可以掉,棺不會丟!
但一年多後,他食言了。
腦袋丟了,棺也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