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小插曲,並沒有讓他太過在意。
回到葬宮,紙人燃起,化作漫天飛灰。
他的正體,睜開眼來。
取出度人經,來到黃泉河畔。
那譚殊的鬼魂,還在來回踱步。
恍惚之間,好似感受到了什麼那樣。
“你瞧,金冕錯了,所以死了。”餘琛站在一旁,開口說道。
譚殊眼裡,那痛苦與迷茫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與……釋然。
他明悟了一切。
“我沒有做錯啊……”
他笑了。
向著餘琛深深一鞠躬,踏上黃泉,度河輪回去了。
望著他的背影,餘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離開了黃泉河畔。
剛回葬宮,度人經便一陣震動。
金光大放之間,兩道氤氳明光從其中落下,鑽進餘琛耳朵裡邊兒。
啵――
那一瞬間,餘琛耳邊響起一聲清脆的破碎聲。
就好似有什麼古老的桎梏破碎了一樣。
一股明悟,湧入餘琛心頭。
這兩團明光,喚作……順風耳。
說那恒古之時,有人天生神異,眼可察六道,耳可聽八方。
方圓眼裡,天上地下,蟲鳴鳥叫,竊竊私語,借可聞之。
舉目所望,寰宇世間,一片奇奧,肮臟汙濁,儘入其眼。
此人年紀輕輕,便洞察天地萬事萬物,一切秘密,無所遁形。
大限將至時,更是枯坐九日,閉目垂眸。
睜眼時,言聽聞天聲,窺了成仙之法,白日飛升去了。
隻剩下傳說,口耳相傳下來。
而這順風耳,傳聞便是那異人之耳,可窺聽萬裡,風吹草動,皆可察之。
餘琛明悟,雙眼一閉,耳廓微動。
一陣風聲,緩緩入耳。
與此同時,便是無數細碎嘈雜之聲。
一裡開外,有小蟲拱土;十裡之遙,有飛鳥振翅;百裡外的羽化上京城裡,一片鼾聲,此起彼伏……
試了一試,餘琛睜眼,臉上一笑,頗為滿意。
原本說那譚殊的遺願,品階實際上並不算高。
所以對於度人經的獎勵,他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但這“順風耳”卻是頗為有趣,雖說不曉得到底能不能像傳說中那樣,修到極致,窺聽天聲,聞成仙秘法,但卻是能聽聞上京城裡風吹草動,閒言碎語,但是一門絕好的收集情報信息的手段。
這般想著,滿意睡下了。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
朝陽東升。
餘琛從睡夢中悠悠轉醒,咕嚕咕嚕喝了一碗石頭熬的粥,便搬了張板凳兒,坐在葬宮外。
深秋的朝陽,酷熱不再,和熙暖人,照在身上,倒是無比舒適愜意。
恍惚中,他雙眼閉上,小憩片刻。
秋風呼呼地吹,細碎嘈雜的聲音說著風從上京城裡傳來,傳進餘琛的耳朵裡。
叫賣聲,砍價聲,閒談聲,聲聲入耳。
儘管眼睛沒有看到,但餘琛卻能將那些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聽說了嗎?離宮出大事兒了!”
“咱聽說了!是天機閣!天機閣把那離宮靈劍山天驕黎傾的名字劃掉了,又把閻魔聖女虞幼魚的名字加回來了!想不到啊想不到!那黎傾劍動八方,天資卓絕,最後竟死了去!而那被盛傳已經香消玉殞了兩年的閻魔聖女,竟還活著!當真是世事無常!世事無常哦!”
“不是這個!這都多少年前的老掉牙消息了!是離宮!不是咱們頭頂上的離宮禦所!而是那離宮聖地――聽說那禦劍山的老家夥們不曉得發什麼瘋,直接殺上了靈劍山,把整個靈劍山的山頭都削了三百丈!”
“噢噢噢!說這個啊!我也知曉!聽說最後還是離宮宮主出麵,最後才把事兒平下來!”
“也不知道這兩座劍山到底咋了,明明在一個聖地,結果搞得跟生死仇人一樣……”
在那懷玉城的某座茶鋪裡,幾個吐沫橫飛的散修正在誇誇其談,絲毫不曉得他們的聲音已順著風傳到了百裡之外的天葬淵上。
餘琛聽罷,臉上一笑。
看來周秀和秦瀧已經平安回到了禦劍山,把那些事兒跟禦劍山的上座們說了。
這才有禦劍山的老家夥們殺上靈劍山嫌麻煩的事兒。
這般想著,他又動了動耳朵。
那些市井之間說過就過的閒言碎語,今天入耳。
“對了!聽說那閻魔聖女……有相好的了?”
“好像是哦!聽說前幾天那妖女和一個男人舉止親密,怕是已經結成了道侶了!”
“你說要什麼絕世男子,才能入那般魔女的法眼啊?當真是走了大運啊!”
“走大運?屁!你們不曉得吧?咱聽在上京府當差的弟兄說,那閻魔聖地的妖女把她那相好的安排到天葬淵當守門人去了!你覺著這是走大運?”
“天葬淵守門人?那個就沒人撐過半年的活兒?嘖嘖嘖!真慘!”
“……”
餘琛聽罷,無奈苦笑。
得,吃瓜還吃到自個兒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