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琛站在火海之外,看向他,歎了口氣,“何必呢?你是犯下累累血債,但真正借伱的手做出這一切的,是那天魔幼體,並非你心之所願。”
“此言……差矣……”
吳憂的聲音,因為那恐怖的痛苦,掙紮顫抖,但仍開口回答餘琛的話,
“殺死他們的……固然是另一個我……但……它誕生於我的欲望……倘若我能抵抗住那般誘惑……它便絕無可乘之機……一切之過……皆在於我……”
餘琛沉默,看著吳憂一次又一次生,一次又一次死,一次又一次在火海中灰飛煙滅。
良久以後,他麵露不忍。
倘若真是那般惡人,餘琛可絕不會有什麼惻隱之心。
被他親手送進地獄的惡貫滿盈之徒,並不少。
他看著那些畜生都不如的家夥,一次又一次痛苦輪回,不僅不會不忍,還相當舒坦。
但吳憂不一樣,自始至終,他都未曾心存惡念。
那些累累血債,也是天魔所犯,加之他也已身死道消,付出代價,實在沒有必要來承受這般痛苦折磨。
“痛苦嗎?”
餘琛深吸一口氣,問他,對兩個厲鬼使了個眼色。
倆青麵獠牙的惡鬼便準備收鏈,將吳憂從那火海中拽出來。
可那痛苦掙紮中的吳憂,卻是點頭。
“痛……痛苦……”
轟!
烈火升騰,吳憂整個魂魄,灰飛煙滅!
“但……與我帶給他們的痛苦相比……這些……都不值一提……
閣下……我必須要……唯有這般熾烈的痛苦……方才讓我……感到……一絲心安……”
話音落下,餘琛和倆惡鬼一怔。
放棄了手中動作。
餘琛歎了口氣,轉身就走。
他已然明悟了,吳憂這是,
——身在地獄,但求心安。
便也不再多勸,轉身回了踏出陰曹地府,回了現世。
此時此刻的太華宗上,仍是一片狼藉,一片屍山血海,好似那森羅煉獄。
餘琛心念一動,手腕以一翻,取出度人經來,且看那經卷顫抖嗡鳴之間,奪目金光大放,一枚雙指大小,黃金色的葉子,落在手中。
——這便是完成了天一道場眾人的遺願以後,度人經給出的獎勵。
心念一動,一股莫名意念湧入腦海,餘琛明悟其名。
喚作——障目金葉。
相傳在無比久遠的古老年代,有神龜一頭,天生神眼,可卜算天地萬物,上知萬年,下知萬年,萬物在其眼中,無所遁形。那雙神眼,看破眾生,看破天地,看破一切秘密。
惹得諸般不喜。
後有聖人被惹怒,隨手摘下一棵金色梧桐的三片葉子,兩片縫在了那神龜的眼睛上。
一葉障目。
自此,那神龜再也察不見一切天機,渾噩此生。
而那三枚黃金梧桐葉,將枚隨著那神龜的死而灰飛煙滅,一枚流傳下來,稱——障目金葉。
不會攻擊,沒有防禦,更沒有如何神異的神通,便隻有一個作用。
——遮蔽天機。
將其帶在胸前三寸,可蒙蔽一切天機,深藏三界,躲匿無行,再不可被卜算占卜也!
眉頭一挑。
餘琛握著那好似金箔一般的葉片,心道一聲,瞌睡來了碰枕頭。
說他先前,還在因為那騎青牛的年輕人的卜算而心驚肉跳呢,這會兒得了這障目金葉,卻是再也無懼了。
想罷,他將神咒金光化作一條金線,穿進那障目金葉,掛在胸前。
就完事兒。
然後,他收起度人經,取出那張東荒的地圖來。
再結合那吳憂的記憶走馬燈,抬起頭,看向某個方向。
——大竹村,就在那裡。
同樣的,那隱藏在大竹山底下的天魔洞窟,也在那底下萬丈,深深掩藏。
——不錯。
雖然吳憂的走馬燈力,壓根兒就沒有任何關於任何“天魔”的字眼兒。
甚至以他的見識和認知,根本不曉得有“天魔”這種生物。
而是一直以“邪神”來代稱那地窟中的雕塑,以“神恩”來代指天魔之氣。
但餘琛如今卻是可以確定,那大竹村底下,八九不離十就是一個天魔邪教。
“呼……”
餘琛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走。
可突然間,眉頭一皺。
低下頭,看向山腳的方向。
他感受到那山下的方向,有一股縹緲出塵的氣息。
緊接著,便見一個騎著老青牛的年輕人,搖著折扇,緩緩走上山來。
嘿!
眼熟!
——這年輕人,不正是當初他在上京的坊市裡遇見的那個算命的家夥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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