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經!
那夢中的萬鳥齊聚,天降金烏,不是夢,是真的。
一時間,餘琛的眉頭,緊緊皺起。
他隱隱明白了過來,方才那所謂的夢,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說在這煉炁入道之途上,每一境都有那不同的神異之處。
比如入道境界,窺探規則;元神境界,凝結元神;通天之境,引天地偉力;天尊大能,能展開場域,化天地為己用;合道之境,以身合道,以道合天……
而其中的第六境,渡厄之境。
除了那經曆那災劫,升華肉身和元神以外,更重要的一點,便是“天人交感”。
這個境界的煉炁士,已誕生了那冥冥中所謂的第六之感,可簡單地預測吉凶,冥冥有感。
而一些即將發生的“征兆”,會以夢境的形式,出現在第六境渡厄之境的腦海中,雖說不上未卜先知,但也能根據征兆,未雨綢繆。
方才餘琛那夢,大抵便是因為他元神圓滿,正在朝那渡厄之境跨越了。
——這是當然好事兒。
真正讓餘琛皺眉的,有兩個原因。
其一,他並不喜歡這種被無數人圍觀的感覺。
其二,那金烏投影的三足之下,抓著的那道身影,他認識。
與此同時,仿佛終於等來了想等待的人那樣。
那金烏黃金一般的雙瞳中,顯露出一縷得償所願,直勾勾盯著越餘琛,露出一絲企願之色,仿佛在拜托什麼那樣。
然後,被濃濃的疲倦淹沒了去。
緊接著,甚至連那虛幻的投影都已支撐不住,化作漫天金輝,灑落天際!
僅一瞬間,那巍峨偉岸的身軀,煙消雲散,一絲不存。
天上煉炁士們,還有山下的無數百姓見了,都是嚇了一跳。
不明所以。
餘琛抬起頭,朝著天穹上,眼睛一眯,朗聲道“諸位道友若是好奇,何必離得那麼遠,若不嫌棄,不如上山來,看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有淡淡的不耐之意,從那話語中傳出。
那些天穹上觀望的煉炁士也都是老油條,這一聽,當即臉色一變,明白餘琛這是惱怒了,趕緊隔著老遠朝餘琛拱手告辭。
他們本就是來看金烏投影的,要不然誰都不願意招惹這個閻魔聖地的供奉長老。
如今惹得人家不喜,再加上那驚鴻一現的金烏投影已然破滅,自然紛紛離去了。
——這也得虧餘琛這會兒聲名大噪,要不然大夥兒可不會顧及一個普普通通的看墳人的喜怒。
而天上的仙師們散去了,那神異的黃金大鳥也沒了,山下的凡人們沒熱鬨可看,已然也是散了。
隻留下餘琛,現在偌大的天葬淵上,眉頭依舊緊皺。
——無論是方才那些天上的煉炁士,還是山下的凡人們,很明顯都隻看見了那偉岸高貴的金烏投影,而沒有看到,金烏第三足抓著的那人。
或者說……鬼。
當三足金烏的投影潰散以後,那滿頭白發的身影,墜落在地,仍在昏迷。
他渾身虛幻,輕若無物,完全無法影響到陽間的一切,落在地上,甚至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鬼。
和那些好事者猜測的什麼“神鳥送福”完全搭不上邊兒。
三足金烏的投影從遠東奔赴,送來的不是什麼“福”,而是一條鬼魂。
一條昏迷的鬼魂。
這白發的年輕鬼魂,比起餘琛以往見過的任何一條鬼魂都要來得虛幻,就好似衰弱到了極致,好似稍微再等一點兒時間,就要煙消雲散,被天地規則磨滅了那般——得虧如今靠近餘琛,被度人經所庇護,否則恐怕這會兒已是魂飛魄散了去。
餘琛低下頭去,看向那平平無奇的年輕的一張臉。
深吸一口氣,喃喃自語,“玄天罡啊玄天罡……我倆真正一戰還沒開打……你怎麼率先一步走了呢?”
石頭在一旁,聽聞以後,一愣。“老爺,這就是下個月要同你一戰的天榜第一的玄天罡?”
餘琛點頭。
這也是他眉頭緊鎖的原因。
打從出門的那一刻,他就認出來了,那三足金烏第三足抓著的,就是天榜第一的玄天罡……的鬼魂。
堂堂天驕第一,這一代年輕一代高山仰止的巔峰,如今卻……就此死了。
生死無常,生死無常啊!
“但身死以後,魂魄不散,卻是有未遂之願了……”
餘琛看著玄天罡的鬼魂,喃喃自語。
隻不過此時此刻的他,太過虛弱,虛弱到甚至度人經都照不出他的遺願來,隻有等恢複一些,怕是才能真正看到他的遺願了。
“聽說這是個戰鬥狂,那俺猜他的遺願,恐怕就是跟老爺你打上一架了。”石頭撓了撓頭,開口道。
“到時再說吧。”餘琛擺了擺手,“你先帶他去地府,用那陰死之氣溫養,應當能恢複地快一些。”
“得嘞!”
石頭領命,扛著玄天罡的鬼魂,打開鬼門,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