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光陰,日升月落,一晃而過,
破落的佛堂裡,兩道人影盤膝而坐,雙目皆閉,沉默不言。
一人書生模樣,一人僧侶模樣。
書生身上,氤氳白光翻湧,茫茫生機浩蕩,在肉身當中翻湧起伏。
僧侶身上,佛光籠罩,一枚枚佛文環繞,好似那飛舞的精靈,跳躍閃爍。稍一靠近,甚至能聽聞有無數細密的誦經聲,回蕩不絕。
時辰是黃昏,大日西斜。
昏黃的暮光從天頂的窟窿灑落下來,好似為二人披上一層輕紗。
某一刻,餘琛睜眼!
那雙目之中,神光迸射,噴吐三丈!
身軀之上,一層漆黑的灰燼抖落,燃燒殆儘!
痊愈!
畢竟彆說摩柯佛子,哪怕就是還沒煉炁入道的先天高手,都能把一堵破舊土牆隨意撞碎。
“佛子?”餘琛有些疑惑。
這當然不是什麼值得驚世駭俗的事兒。
若前方有大江大河,摩柯佛子仍一步不停,徑直踏去!
可就在那一瞬間,牆壁,坍了。
但摩柯佛子,不一樣。
越看,餘琛的臉色,越是驚悚。
關鍵是……
便一同向佛堂外走去。
餘琛喃喃。
——就像它們本來的路線,就是這般一樣。
摩柯佛子僅是朝那裡走,牆便塌了。
此時此刻,再入全盛巔峰!
他一握拳,便隻聽砰一聲巨響,空間炸碎!
繼續向前。
沒有佛力,沒有天地之炁,沒有罡風,什麼都沒有。
餘琛心想。
甚至最離譜的,是一群野牛遷徙,奔湧而來,但衝鋒到餘琛和摩柯佛子麵前時,自然而然分成了兩股,從兩邊奔流而去。
“不,我是說,施主前麵是一副牆。”餘琛道。
“施主不必擔憂,隻是在將古佛金身吞吃以後,貧僧……有所感悟罷了。”摩柯佛子道。
那些石頭,草木,江河,遊魚的變化,沒有任何外力的影響。
他的前方,一切都無比詭異地鋪平道路。
“多謝提醒。”摩柯佛子道。
自然而然。
就好像整個天地,都在……讓路。
然後,他便見證了,摩柯佛子,雙目閉合,赤足而行。
摩柯佛子聽罷,雙手合十一躬,站起身來,“善哉。”
兩天光陰,二十四時辰,運轉那藥神通以後,終於將身上所有的傷勢和隱疾,完全治愈!
然後,看向摩柯佛子的方向,“佛子,我好了。”
隻不過,他依舊未曾睜眼。
餘琛就那樣,眼睜睜看著,一排靈魚接二連三躍起,充當那墊腳之石,讓摩柯佛子如履平地。
是巧合吧?
“這就是通天之體麼……”
“倒是不賴……”
但也未曾繞開,一步撞去。
說那渡厄之境,四九小劫。度過以後,肉身被地火水風劫力所衝刷,超凡入聖,下可入地,上可通天,稱通天之軀,乃是突破第七境通天之境的先決條件之一。
那一刻,餘琛沒有感受到任何的“力”。
啪!
便見一頭頭碩大的靈魚,衝破江河水,一躍而起,正正好好就在摩柯佛子下方躍起,不高不矮,不快不慢,當摩柯佛子邁過去的時候,那靈魚的脊背便正正好好支撐著他踏出一步,然後,魚兒落入江河。
若是刻意去做,其實也勉強也能做到一樣的效果。
若前方有叢林,便有狂風突兀自天上呼嘯而下,將壓百年古樹硬生生吹歪。
不是任何外界的原因,就好似那牆倒了這個時候,本來就應當塌了一樣。
若前方有石頭,石頭便毫無預兆地翻滾,讓開道路。
但摩柯佛子本身,似乎,還並不知情。
他隻是一步步走,向摩柯的方向。
一邊走,一邊談起,如何去取得摩柯至寶“恒沙萬界”。
反正可以確定的一點是,要取得恒沙萬界,就必須要踏入那摩柯聖寺。
而硬闖,肯定是不可行的。
要不然“恒沙萬界”沒找到,他倆先被當成妖魔除了。
隻能……想彆的辦法。
比如……偽裝。
摩柯佛子說,這摩柯聖寺的佛土內,距他倆三百裡之外的位置,有一座佛堂,喚作“玉蘭寺”。
而那玉蘭寺的住持,天威尊者,乃是摩柯佛子至交好友。
據摩柯佛子說,天尊尊者原也是那摩柯聖寺僧侶,後來修成尊者以後,下山創立了玉蘭寺,做了那一寺住持。
摩柯聖寺,甚至三大聖寺的作風,都是如此。
同其餘聖地不一樣的是,佛門聖地的很多尊者,在修成以後,都會下山,自立佛堂,作為聖寺的分寺存在,分管一方。
否則西域那麼大的地盤兒,又以香火願力為本,天地之炁為輔,三大聖寺根本不可能將所有的香火願力彙聚起來。
而那玉蘭寺的住持天威尊者,作為摩柯佛子的至交好友,應當能幫他們弄到兩個合適的身份,潛入摩柯聖寺。
原本來說,這也是不太現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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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玉蘭寺雖然是摩柯聖寺的分寺,但哪怕是天威尊者,也畢竟不再是聖寺之人,想要踏入聖寺,也要經過重重關卡。
但這段時間,不一樣。
因為一個月後的九月二十,摩柯大祈佛會,乃是傳聞中摩柯古佛誕辰之日。
屆時,摩柯聖寺佛土中的佛堂,皆可派出僧侶,前往朝聖。
乃是絕佳的時機,潛入摩柯。
餘琛聽了,也覺得有可行之處,便改道向玉蘭寺的方向而去。
值得一提的是,改道以後,摩柯佛子便磕磕絆絆,再也沒有先前那般“天地讓路”的瀟灑了。
餘琛好奇,開口一問。
摩柯佛子卻說,先前那路,乃是當初古佛還是凡人時,走過的朝聖之路。
從西域邊陲到摩柯聖寺,折樹而棲,清水為墨,在一塊不起眼兒的石頭上寫下“摩柯”二字。
後來,那裡便成了十五禦之一的摩柯聖寺。
吞吃了完整的古佛金身以後,他便有一種莫名的衝動。
——重走一遭。
餘琛了然,心頭隱隱有所猜測,但未曾多問。
一人一鬼,朝那玉蘭寺而去。
三百裡路,對於他們而言,不過是片刻之間,便可到達。
當正西方的夕陽,完全沉入地平線以後。
前方連綿萬丈的巍峨古寺,映入眼簾。
哪怕黑夜已至,暮色沉沉。
但那古色古香的佛堂之中,柔和的黃金佛光氤氳環繞,飛簷圓潤,佛聲隱隱,一片祥和安寧。
但餘琛和摩柯佛子,眉頭卻是緊皺。
走近,叩響佛門。
很快大門打開,一個十多歲的小沙彌,雙手合十,恭誦佛號,親切地將二人迎進了玉蘭寺裡。
摩柯佛子同他說,乃是尊者故友,此行路過,借宿一晚。
小沙彌輕輕點頭,將二人安排到一間禪房,說尊者正在悟經,請二人稍等片刻。
接著便恭敬退下去了。
沒一會兒,隻聽吱嘎一聲,古色古香的木門,被推開了。
一名三十來歲,身穿大紅袈裟的僧侶,脖上掛著佛珠,走了進來。
氣息恢宏,卻不攝人,反而顯得頗為親切。
一張臉上,祥和慈悲。
他在餘琛和摩柯佛子對麵盤坐下來,雙手合十,道“兩位深夜來訪玉蘭,尋貧僧所為何事啊?”
二人並未回答。
摩柯佛子雙手合十,道“天威師兄,可還記得貧僧麼?”
天威尊者笑著點頭,“師弟說笑了,如何會不記得師弟呢?”
“既然如此,天威師兄便應當明白了,師弟來此到底所為何事。”摩柯佛子道。
“恕師兄愚鈍,請師弟明言。”天威尊者擺了擺手,開口道。
“貧僧看師兄不僅愚鈍,怕是記性也不太好。”摩柯佛子搖頭道“當初在寺中,貧僧才是師兄,天威乃是師弟才是。”
天威尊者一愣,臉色猛然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