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前一刻吧,許無道和灰袍道人安下心來。
並且,這位第一教子劫後餘生,好似還發現了什麼可怕的秘密——從他臉上的喜色來看,這個秘密的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以無數信徒性命的代價。
然而,還沒等他真正將秘密說回來。
恐怖的第四箭,來了。
猩紅之光,好似曇花一現,一閃而逝,炸碎了許無道的頭顱。
其中蘊含的遠超前三箭的可怕力量也在那一瞬間爆發,瞬間碾碎了許無道的元神,湮滅了他的所有生機。
第一教子,生死道消。
甚至連一聲慘叫,一句求救,都沒得及發出。
便再也說不了話了。
呼——
幾個呼吸後,第四箭帶來的恐怖風暴,方才緊接著吹拂而過。
獵獵罡風,淒冷冰涼。
灰袍道人朱闕渾身上下,激靈靈一個寒顫,他在發抖。
方才那隨著第四箭響起的冰冷的聲音,好似還回蕩在他的耳畔。
那冰冷的殺意,那平靜的怒火,那無論如何也要殺人的決絕。竟讓他一位合道存在,對那天葬淵上的一個毛頭後輩,心底產生了難以抑製的恐懼。
驚惶之間,灰袍道人眼睜睜望著第一教子的無頭屍首,墜落下去。
砰!
狠狠砸在紫黑色的宮殿平台上,鮮紅的血方才從那斷裂的脖頸中噴湧出來。汩汩流淌,染紅了整個地麵。
他顫顫巍巍走下去,凝望著冰冷的屍首,隻感覺……一陣恍惚。
難以置信。
本真教內部,同樣充滿了鬥爭。
而除了幾位慧佬之間,明爭暗鬥爾虞我詐以外,最大的紛爭便來自於三位教子。
當初第二教子姚殊死在南海沃焦,他的勢力便被第一教子許無道和第三教子瓜分蠶食。
後來兩大教子,為了下任教首之位,更是爭鋒相對,誰也不服誰。
這種情況,大多數本真教徒,看在眼裡。
慧佬和諸多護法們,坐岸觀火,靜待一位勝出。
其中也不乏提早站隊的存在。
比如朱闕,他在本真教中乃是仙徒之位,僅次於那可怕的慧佬,他便是很早就將寶押在了第一教子身上,成為了他的護道者。
漫長的歲月中,他曾想過,第一教子可能會失敗。
但未曾想過,會這般突然,這般……毫無預兆。
就像是皇子上街,莫名其妙被一刀捅死了那樣。
難以接受。
同時,恐懼之心,在灰袍道人心頭升起。
第一教子隕落,作為其護道者的他,自然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恐懼之後,是憤怒。
但並非對於餘琛。
因為雖然對那個看墳人充滿了怨恨,但畢竟是許無道先暗算對方,欲置之死地。
最後暗算不成,被反過來弄死了,也隻能說明對方太妖孽了,說明許無道技不如人。
沒什麼太多值得說道的。
灰袍道人朱闕真正的憤怒,是對於那位在卜算之道上,僅次於慧佬存在和教首道人的“天卜”道人。
無人知曉他的姓名,隻因其可怕的卜算之道,被本真教諸多存在所敬重。
大多數強大的存在,出世之前,都會備上厚禮,請天卜道人算上一算。
許無道準備針對餘琛時,也是如此。
當時卜算的結果,天卜道人的原話是“隻有萬萬分之一的機會能活下來”。
許無道一聽,就感覺這事兒,穩了!
包贏的!
安安心心開始布置,啟用暗子陳公明,最後動手!
哪知,那餘琛抓住了那“萬萬分之一”的機會不說,不僅沒死,還反過來把第一教子許無道給反殺了。
——你說你天卜道人究竟算是個什麼玩意兒?
而就在灰袍道人惱怒之間,遠方的虛空當中,一位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儒雅中年男人,穿著一身灰色道袍,踏空而來。
他手握一把羽扇,須發皆白,一舉一動之間,暗合天地,身周氤氳茫茫光暈,所過之處,空間扭曲,就好似他明明就在眼前,卻身處於另一個時空那樣。
與此同時,他的雙目之中,無窮混沌,好似蘊藏著過去與未來。薄薄的嘴唇輕輕勾起,並不讓人覺得輕佻,反而……如沐春風。
手中羽扇一搖,便橫渡千裡,來到死寂一片的第一教子天宮。
望著滿地殘骸的天宮,望著許無道的屍首,這中年男人長長歎息了一聲,“可惜,可惜啊……”
灰袍道人這一聽,就氣兒不打一處來!
——眼前此人,正是天卜道人,也正是卜算出錯,間接導致許無道身死道消的罪魁禍首。
“天卜,你還有臉來?!”
灰袍道人聲音冰冷到了極致,“因為你的占卜,教子大人身死道消,第一天宮無數信徒灰飛煙滅,你竟還敢在此陰陽怪氣!”
說話之間,滾滾陰影在他身上蔓延而出,好似流淌的水銀那般,蓄勢待發!
好似隻要天卜道人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今兒他就彆想離開。
天卜道人一聽,連連擺手,連連後退,眉頭皺起“朱闕,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貧道的占卜,何曾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