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理會夏初見毫不走心的阿諛之詞,冷漠看著她,等她情緒平靜下來,才說“回到剛才的話題,聽說虞忘憂自殺之前,你是最後一個跟她說話的人,懲戒署沒有找你了解情況嗎?”
夏初見聳了聳肩“問了,我就隨便敷衍了兩句,他們也沒往深裡問。”
霍禦燊又問“那她之前跟你談話的時候,你覺得有自殺的意思嗎?”
夏初見點點頭,悻悻地說“當時我沒想這麼多,但是現在回想,她跟我聊天的時候,幾乎句句都是遺言。”
霍禦燊的眼角忍不住又抽了一下。
這姑娘的心和神經,都不是一般的粗大。
他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懷疑。
夏初見,真的能勝任他對她的期許嗎?
乾他們這行,膽大是必須的,但是膽大的同時,還必須心細。
不然分分鐘掉入彆人的陷阱,再大的本事,也是彆人砧板上的肉。
看著霍禦燊明顯審視的目光,夏初見莫名其妙,皺眉道“霍督察為什麼要一再問虞忘憂的事?是覺得虞忘憂的死,還有蹊蹺?難道不是自殺?”
霍禦燊麵前擺著虞家四口人的屍檢報告。
不管是生物特征數據,還是物理特征數據,都能對得上。
可問題是,如果隻有虞忘憂一個人想自殺,為什麼全家、全樓都死了?
真的隻是巧合嗎?
他想了想,還是對夏初見說“……孟光輝在得到你的消息之後,曾經馬上到她家,給虞忘憂測謊。當時虞忘憂明確表示,她並不認識那個所謂的護道者,跟判官組織的聖女也沒有關係。而且,她通過了測謊儀的檢測。”
夏初見心裡一沉“……否認?!可是,虞忘憂的星博長文上寫得清清楚楚,她也親口對我說過,她確實被綁架過,還被那個……護道者欺負過。”
這一刻,夏初見腦袋完全糊塗了。
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對虞忘憂完全不了解。
虞忘憂說她腦子不好使,其實沒有說錯。
夏初見這時承認自己腦子確實不好使,至少在虞忘憂這個人身上,太多的謎團。
霍禦燊靜靜地看著夏初見,直到她神情漸漸冷然,才繼續說“虞忘憂能通過測謊儀的檢測,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可能,她說的是真話,她確實不認識那個所謂的護道者,跟判官組織也沒有關係。”
“但也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她是個心智特彆堅韌的人,她能騙過她自己,就能騙過測謊儀。”
“可以確定的是,不管是哪種可能,她都在欺騙。”
“因為如果測謊儀測的是真的,那她就跟判官組織和聖女確實一點關係都沒有,但她卻對你說她就是聖女,這就是在欺騙。”
“如果她跟判官組織有關係,卻對測謊儀說沒關係,而且測謊儀還沒測出來她撒謊,那她騙人的本事,已經到了令人可怕的地步。”
“而有這種可怕能力的女人,隻有她騙彆人,是不可能被彆人拐騙的。”
“加上我對判官組織的了解,還有我先前判斷,那個精神病槍手,絕對不可能是判官組織的護道者,所以我還是認為,虞忘憂的測謊結果是真實的,她跟判官組織和聖女都沒關係。”
夏初見更加不解“那她為什麼要往自己身上潑臟水?還要以死謝罪?”
霍禦燊反問“……所以你也相信了那篇星博長文?”
夏初見還是猶豫“星博長文是定時發送,可以說是她定時的,也可能是彆人發的,但虞忘憂親口跟我說過的話,我不會聽錯。跟那篇星博長文一模一樣,隻是星博長文裡多了一些她沒有講述的細節。”
霍禦燊垂下眼眸,“那就隻有一個原因,她也騙了你。甚至讓你為她,做了個最好的間接證人”
夏初見冷凝的神情一寸寸皸裂。
知道自己看錯了人,是一回事。
知道對方從頭到尾在騙自己,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是她為什麼要騙我?我一直堅信她不是判官組織的聖女。”夏初見深吸一口氣,對虞忘憂的種種行為完全無法理解。
霍禦燊毫不在意夏初見的崩潰,繼續冷聲問“你對判官組織,了解多少?”
夏初見木然說“……沒多少,帝國不是早就取締這個組織了嗎?說是邪教。”
霍禦燊說“那聖女呢?”
“……忘憂……虞忘憂跟我說了,我才知道判官組織有聖女這個東西。新聞和星網上的八卦,以前都沒有提過這麼細節的東西。”
霍禦燊說“我有個判官組織內部的視頻,等有機會給你看。但現在我想說兩件事。”
“一,去年十一月,你和你們小隊一起解救被拐受害人的事,還記得吧?”
“嗯,記得。”夏初見腦海裡浮現的,居然是紀嘉懿的樣貌,因為她跟她救的那個少女長得一模一樣。
“那一次,就是判官組織讓那些人販出麵,拐走他們早就挑好的目標。因為他們需要這些出身上層社會的年輕人,獻祭給判官組織三年一次的人牲大祭。”
夏初見回過神,瞪大眼睛“……原來那次,是判官組織在幕後?!我還以為他們拐那些年輕人,是要去賣錢……”
“賣錢?”
“對啊,星網上有很多關於這些人販子的血腥傳說,什麼砍手腳啦,賣器官啦,做生育機器啦,都是為了錢。”
霍禦燊“……”。
他冷峻地說“一般人販,是做這些黑暗產業。但是判官組織,他們就純粹是拿人命不當人命,就跟我們看待飼養的家畜一樣。”
夏初見心情複雜“……所以那一次那二十四個年輕人,就是要被拐去獻祭?”
霍禦燊說“但是因為你們的介入,他們失敗了。”
夏初見心情更複雜了“可那些年輕人,還是死了啊,是吧?我記得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還活著,可之後不知道怎麼搞的,就都死了。”
霍禦燊說“不,還有一個沒有死。”
夏初見“……就是那個你讓我畫圖的女孩,跟我們學校的紀嘉懿同學一個樣子。”
霍禦燊說“我沒讓你畫圖,是機械智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