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森林和草原分割線的小溪上,有一座歪歪扭扭的小木橋,看上去馬上就要斷掉了。
小溪的另一邊,那草原上的草看起來起碼有半人高。
這種景象,還真讓夏初見想起來一句古詩詞。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一陣風刮過,綠草低伏,她沒看見從草叢裡露出的牛羊,但是看見兩個人。
一個少女,穿著幾乎跟綠草同樣色澤的衣服,和另外一個穿著紅衣服的男人緊緊抱在一起,蹲在草叢中。
那少女的頭發很黑很長,編成兩條長辮子,垂在胸前。
五官看上去不錯,清秀端正,但是皮膚有點糙,兩頰帶著兩坨高原紅。
她的眼睛驚慌失措,像隻受驚的小鹿,不停轉著腦袋,看著自己的四麵八方。
她身邊的男人是個年輕人,很端正的五官,頭發很短,穿著一身紅衣。
他臉上滿是憤怒,用力緊緊抱著自己懷中的少女。
夏初見輕輕一躍,飛上森林邊上的一棵大樹上,於茂密的樹葉中,靜靜打量這倆人。
她人生地不熟,對這裡出現的任何人,都會報以警惕。
當然,最讓她警惕的是,自從她來到綠芒星所在的x星係,就沒見過正常人類。
這個姑娘和這個男人,是打哪兒來的?
夏初見就坐在樹枝上,好整以暇地看向遠方。
沒多久,她看見那茫茫草原上,有幾道人影出現,還傳來馬蹄的踢踏聲,震動著這片草原。
那少女和男人嚇得趴到地上,然後飛快地往森林這邊爬過去。
他們以為自己躲藏得很好,但是身後追來的,不僅有駿馬,還有獵犬。
沒多久,汪汪的狗叫聲此起彼伏,往他們這邊追了過來。
兩人索性不爬了,從地上站起來,努力奔跑,向森林這邊跑過來。
兩人都站起來了,夏初見才看見他們的穿著。
女人上身是一件對襟半袖粗布褂子,下身是一條馬麵裙。
為了方便奔跑,她把裙子的一角拎起來,扣在腰間的腰帶上。
那少女頭上,還有一個小小的花冠。
等她跑近了,夏初見才看清楚,這少女身上的綠色,染得不是很均勻。
深一塊、淺一塊,斑駁得像是在草叢裡打了個滾,就染成了這些綠色。
而那男人身上的紅衣,像是一件袍子。
不過跟少女身上的衣服一樣,那袍子的紅色也是深深淺淺,染得粗糙又混亂。
但是卻有一種難以言說的張揚和喜意。
夏初見目不轉睛,看著這少女和那年輕男人一步步往森林的邊緣跑過來。
當這倆年輕男女來到草原和森林的分割線——那條小溪前麵的時候,兩人倏然停下腳步,不跑了。
他們猛地轉身,看向那些追擊他們的人。
那群騎著馬,帶著獵犬的人,也漸漸追近了。
然後,這些人,在離這兩人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
夏初見抬眼看去,那是八匹馬。
每匹馬上,都坐著一個男人。
這些男人的衣著,倒是跟北宸星係那邊的衣服差不多。
都是獵裝外套,工裝褲,還有蹬在馬鐙上的長靴。
手裡揚著馬鞭,馬鞭的手柄上,還鑲著耀眼的紅寶石。
夏初見眯了眯眼。
這紅寶石的質地,跟她那個紅寶石樹盆景的質地差不多了……
那可是上佳的紅寶石!
還有這些男人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外型隻是普通的獵裝,可那質地……
夏初見在心裡嘖了一聲。
那料子看起來可真心不錯。
再對比那對年輕男女身上穿的衣服,還有皮膚的狀況,都顯示他們是處於社會底層。
而那些坐在馬上的男人,都是細皮嫩肉的公子哥兒。
就像是……北宸星係那邊的貴族,和類人賤民之間的鮮明對比。
夏初見靜靜旁觀。
那坐在馬上的八個男人,和站在森林草原分割線前麵的年輕男女,都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們不遠處的森林邊緣樹梢上,還坐著一個人。
夏初見身上的軍裝是森林迷彩色,跟環境渾然一體。
現在天色又暗了下來,對方如果不借助專門的儀器,比如帶遠紅外線係統的望遠鏡,根本看不出來那邊還有人。
夏初見藏得很安全。
這個時候,跑在最前麵那匹馬上的男人,用馬鞭指著那對年輕男女,獰笑說“你跑啊!我看你們還能跑到哪裡去?!”
他身後一匹馬上的男人也說“有種跑進你們背後的禁地之森,我就服你們!”
聽見他這話,那對年輕男女抱得更緊了,明顯氣憤至極,又驚嚇至極,但不管怎樣,卻依然不敢轉身,跨越那條小溪流,跑進背後的森林裡。
夏初見眼神閃了閃。
原來這地方,叫禁地之森?
這名字一聽就不是好相與的。
可她在這裡住了四五天了,並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啊?
夏初見若有所思起來。
這時,第三個男人驅馬上前,手裡馬鞭往空中一抽,發出啪的一聲轟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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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聲說“你們還敢跑?!”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
“我們申屠公子想要什麼美人沒有?!至於費儘心思要你這個醜不拉幾的村姑!”
這時,那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突然跪下來,對那最先說話的男人不斷磕頭說“申屠公子,您放了小墨吧!”
“小墨今天要嫁人了……小墨想乾乾淨淨嫁給自己的丈夫!”
那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子,連忙把磕頭的少女拉起來。
他壓抑著自己的憤怒,沉聲對那第一個說話的男人說“申屠公子您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我們隻是下等人,是您的佃奴,根本配不上您,您又何必逼我們?”
那被叫做申屠公子的男人沉下臉,不屑地說“給你們臉還喘起來了!”
“我要睡你的新婦,難道是因為我看上她?!”
“啊呸!就她那又醜又臟又臭的模樣,我睡她那是她占我便宜!”
那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子大聲說“我們不想占您便宜!我們都是下等人,會臟了您這樣的上等人!”
“還請申屠公子放我們一條生路!”
那申屠公子從馬上下來,手裡轉著馬鞭,另一隻手,突然拿出了一支槍,指著那穿著紅色衣袍的男人,冷笑著說“我說了,我要睡她,不是看上她!”
“你們可彆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睡她,是行使我的領主初夜權!”
“你們問問這方圓百裡的下等人佃奴,誰家娶妻,不是我們申屠家的男人,去行使初夜權?!”
“怎麼你家的女人,我就睡不得?!”
這關乎他作為領主家人的尊嚴!
夏初見眯了眯眼,看見了這男人手裡的槍,如果可以叫做槍的話。
七祿在她的目鏡顯示屏上已經開始打字。
【七祿】主人,那隻是一支非常原始的手銃,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手槍。不能連發,隻能單擊。
夏初見勾起唇角,突然從樹上飛了下來,悄沒聲息地落在樹下的草地上。
她把目鏡收起來,彎下腰,從地上抓了幾把草籽,胡亂抹在自己臉上,手上,和森林迷彩色的軍裝上。
幸虧她這套軍裝並沒有任何標識,隻是材質非同凡響。
現在被她用草籽一蹭,她的臉上、身上、腿上、還有手臂上,都是深深淺淺帶著土黃色的綠色。
黑夜裡乍一看,跟那叫小墨的姑娘身上穿的綠色衣裙,差不多質地。
夏初見驅使少司命機甲,無聲無息從小溪流對麵的森林裡,飛到了小溪流這邊的草原之上。
她摸了摸下頜,若有所思看著前方不遠處,還在上演的悲歡離合。
而對麵那叫申屠公子的男人說著話,一臉的氣憤,一隻手已經開始拉動引線要開槍。
他指著穿著紅色衣袍的年輕男人,卻對著那穿著綠色衣裙的少女說話。
“你叫小墨是吧?如果真的硬氣,現在就給我去你身後的禁地之森!”
“隻要你們敢進去,我不睡你又如何?!”
“你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長得這個德行,也配讓我睡?!”
那所謂申屠公子一席話,說得那倆年輕男女幾乎抱頭痛哭。
可再被羞辱,再被恐嚇,他們都不敢回頭,看身後這座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