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小六至今都記得那一日,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
天是紅的,血一樣的紅。
那個男人從天而降。
天空是他的王座,帝王從王座上走下來,不是因為帝王衰老,而是因為一場狩獵。
無需披甲,不用佩劍,不用搭弓射箭,空天帝隻是從天空走了下來,離地麵更近了一分,僅此而已。
曾經將薩小六折磨死去活來的死亡禁地,匍匐在天空腳下,卑微的如同一條死狗。
那個男人卻看都沒看這條死狗一眼,目光落在薩小六身上,
“此地神將呢?”
薩小六雙眼通紅,嗓音沙啞,如同發狂的野獸,“殺殺殺”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說了三個殺字。
因為,薩小六隻是說三個字的時間,那個男人抬起手,天又矮了一分,死亡禁地之中,本以臣服的鬼物在恐怖的威壓之下被輕鬆絞殺。
害死神將、折磨薩小六不知道多久的動亂,平息了。
灰飛煙滅。
“殺完了。”
那個男人重複問道,
“此地神將呢?”
薩小六恢複了一些神智,他低頭,看向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分不清這鮮血究竟是誰的。
半個師父的?自己的?
垂著頭,他用顫抖的聲音,說出自己都不相信的內容,
“死死了”
神將怎麼會死呢,那舉世無敵的神將,單手鎮壓自己的無敵神將,怎麼會死呢!
薩小六想不明白,更不願明白!
他怎麼會死?!
自己分明沒有想殺他,他怎麼敢死!
“死了啊。”
那個男人的臉色更加陰沉,那個男人的表情本來就不豐富,此刻,臉上露出薩小六無法理解的神情。
是悲傷麼?
薩小六從來沒有這種情緒,也注定無法理解這種情緒。
道觀的人死絕時,他沒有悲傷。
無敵神將死的時候,他沒有悲傷。
自己快被死亡禁地殺死時,他也沒有悲傷。
隻是,這些時候,薩小六總會覺得很餓,心臟那裡空空的,靈魂似乎缺少了一塊,如同潮水一樣的饑餓感襲來,讓人痛不欲生,抓住一切填補空虛的方法。
殺戮,是他填滿饑餓感的唯一辦法。
聽到神將的死訊,那個男人隻是沉默了幾秒。
之後,他抬起頭,看向天空,說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們,也要死一個。”
“沒得談。”
“我來殺。”
薩小六有一種錯覺,天空在顫抖。
那個男人,忽然來了,又忽然離去,那個男人做的事,當時的薩小六很難理解。
哪怕是現在的薩小六,也無法全部理解。
薩小六留在原地,傻傻站著,伸長了脖子,盯著天空。
直到一道血紅的流星劃破天際,好似神隕。
薩小六有些呆滯的眼神,第一次恢複了神采,情不自禁說道,
“好美。”
這種血腥至極點的場麵,如同難得的藝術珍品,無論怎麼欣賞,都不為過。
他想多看幾次。
不知何時,那個男人回來了。
看著癱坐在地、餓了不知道多久的薩小六,那個男人隨手將一個巨大頭顱扔在一旁,拍了拍薩小六的頭,蹲下身,將他臉上的血汙擦乾淨,
“能動嗎?”
“能。”
“走。”
“走?”
薩小六有些迷茫,走,走去哪,去乾嘛?
那個男人給了一個簡單的答案,
“走,隨朕巡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