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就是這一天起,漫天的風雪消停了。
也就是這一天起,蘇七本人親自拿上了鎬頭與百姓一起開山鑿地。
他永遠是最早到的,永遠是最晚離開的。
不變的卻是兩點一線的開山工與豐厚的糧食。
蘇七完全沒有因為風雪停止而克扣任何糧食,甚至因為他常駐在這裡,許多‘大人’都不敢克扣任何糧食,去觸碰這條線。
隻是……
明麵上的一切都在朝好的地方發展,為何周圍已經隱隱出現議論蘇七的苗頭?
這天,正午,本該是休息的時候。
一顆石子砸在蘇七後腦勺。
蘇七背後傳來斷斷續續的哭聲。
是個中年男子,聲音嘶啞低沉。
蘇七回過頭,他看見地麵上跪著一位中年男子,他長發如雜草,顯然很久沒有打理的跡象。
“兒子……是父親害了你啊,就不該帶你來這個鬼地方的。”
“……我以為風雪停止就不會有危險了,我以為隻要熬一個月我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我以為能帶著你安全離開。”
中年男子撕心裂肺著。
他雙手瘋魔似的捶打地麵,鮮血澆灌在整片土地。
“是的,我們這種賤民就是到哪都活不下去的,就活該草草死在路邊的……我沒有保護住你的爺爺奶奶,沒有保護住你的母親,最後連你也沒有保護住……”
男人跪伏在地滿臉頹然。
他身形單薄,背脊被壓得沉沉的,雙手已滿是鮮血,手中的鎬頭也被隨意丟在路邊。
一張滿是胡茬的臉滑下兩行淚水。
嘴裡不斷呼喚著他兒子的名字。
隻是,躺在地上的孩童,已經不會回應他了。
“都怪你!就是因為你,我兒子才會死的!”
中年男子隨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石塊,朝蘇七的腦袋砸去。
他如今孤家寡人,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及的。
這還不算,見到石頭命中後,他撿起地上的鎬頭,跌跌撞撞跑過去,直接將尖嘴的一麵砸向蘇七。
蘇七並未轉身,隻是隨意伸手,輕鬆捏住了鎬頭的木柄。
“如果不是你堅持要開山,根本就不會死這麼多人!”
蘇祈略微用力,將鎬頭甩在地上。
“確實是因為我,但這是必要……”
蘇七想要解釋,可是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和這樣憤怒的一位父親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他也不會聽。
而且,什麼格局?犧牲?大義?
他大抵也是聽不懂的,就算聽得懂,也隻會問憑什麼他是那個被犧牲的一部分。
所以,他結束這毫無意義的交流“嗯,怪我。”
“承認就好!承認就好!”
中年男子,麵部由於強烈的悲痛而嚴重變形。
淚水滑落,模糊了他那曆儘滄桑的眼睛。
他內心深處的痛苦,像一股無形的洪流,在他的體內肆意奔湧。
然而蘇七那平淡至極的眼神,他突然止住了哭聲,從緊閉的唇縫中溢出憤怒!
“……果然,我還以為你會是什麼救苦救難的聖人,結果你們這些人全都一個樣。”
“生命在你們眼裡就像路邊的雜草,是死是活根本就不會在意,你們根本無法理解,我們為了活著現在,究竟付出了怎樣慘重的代價。”
他憤怒地傾訴著,情緒如潮水般激蕩。
他猛然起身,整個軀體以一種極其瘋狂的姿態朝蘇七撲了過來。
雙手瞄準蘇七的脖子,他似乎想要掐斷蘇七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