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不知道上蒼為何給了你這樣一張臉,也許是前人造孽,叫天譴報複到了後人身上,但你身上留著漢人的血,這是毋庸置疑的!”
外祖父堅定的語氣,驅散了封陽心中的迷霧,讓他從此認定自己的漢人身份,不再動搖,不再迷茫。
對於父親,封陽也曾抱有過期待和幻想,既然父親知道自己是他的親骨肉,是不是也會像尋常父親疼愛兒子那樣,去疼愛他?
得知父親要回京的那一天,他甚至比所有人都期待,但這份期待與激動很快就幻滅了。
父親根本不肯正眼看他,哪怕他就在身旁,對方也好像看不到他這個兒子一樣。
沒有問過他這十年來過得好不好,也沒有問過他臉上的傷疤是怎麼來的,疼不疼?
父親隻會與小他幾歲的弟弟說話,關心弟弟的功課與學業,他才知道,原來父親在江南早就有了新的妻子與兒女。
他不甘心被父親所忽視,努力想到博得對方的關注,在父親感染風寒的夜晚,親自熬藥送去。
可沒想到,夜晚中在病床上的父親睜開眼睛,看見他時卻像看見鬼一樣,砸了藥碗激動地喊他滾出去。
那一刻,封陽清楚地在對方的眼中看見前所未有的複雜情緒,有憎恨、厭惡、還有無法言說的恐懼……
後來,他聽說父親當晚做了噩夢,在病榻上纏綿了好幾天。
封家人甚至為他請來了寒山寺的主持把脈驅邪,再康複後他腰間就多了塊鎮邪的貔貅玉墜。
冥冥之中,封陽似乎明白了什麼,他永遠忘不了父親當時的表情,而後再也沒有奢求過他的疼愛。
所幸,在他這二十三年的歲月中,和封侍郎相處過的日子也就是短暫的不到五年。
有沒有父親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重要了。
從飄遠的思緒中回過神,封陽洗浴完準備睡下,還未來得及熄燈,廂房卻響起敲門聲。
“誰?”
小楊氏的溫柔低語從門外傳來“大公子,是我。”
封陽皺眉,拿起屏風上的外衣穿戴整齊,打開房門的時候,脖頸與鎖骨上還帶著未乾的水珠。
隻見小楊氏係著一件包身的兔毛披風,手中提著一個食盒,笑得柔順親和。
“聽府中下人說,你今晚在婚宴上忙前忙後吃的不多,我猜想你夜半定然會餓,便在睡前給你送點宵夜來。”
封陽不動聲色地打量她,臉上表情沒有任何波動“多謝大夫人一番好意,東西給我便是了,你也早些歇息。”
他要伸手去接,小楊氏卻輕巧地側身避開,徑自朝屋內走去,嘴上還不忘打趣他“你呀,我好心給你送宵夜來,你莫不是要把我攔在門外,連杯解渴的熱茶也不給?”
封陽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繼母進兒子的房間送宵夜本是正常事,但小楊氏跟他的年齡差彆不大,這等深夜時分還是避嫌為好。
但小楊氏卻是神色相當自然坦蕩,放下宵夜後,就自行倒起熱茶來。
抬手飲茶間,她動作牽扯下露出披風下方的中衣,領口敞得很開,燈光下隱約露出胸口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