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的風從身邊吹過!
“嗯,我會的,爸。關於洪生,我明天跟他問問,看看想乾什麼,跟我去,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由我帶,得交給彆人帶,需要吃苦受累,這個是他需要做好的準備。如果做不到,還不如不跟著我。我另外給他找彆的工作。”任洪敏擺明了結束話題,任建春也就順勢下坡,回去休息了。
任洪敏也不等小弟過來,自己放了被子,在炕西頭準備睡了,這一天天的,事賊多。
任洪敏躺在炕上,蒙上被子,內心一片荒涼,如今四年過去了,想想當初素玉問自己的三個問題1、你喜歡我什麼?都喜歡!2、那麼遠怎麼辦?你可以調回來!3、我父母不同意怎麼辦?等我!
這些回答,多麼蒼白無力!多麼渺茫的希望!人家為何要綁上自己的未來?
自己曾經多次問“為什麼世界如此的不公平!”
哪有為什麼?
不公平是什麼,不公平就是公平。
說命運也好,說其他也罷,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但是真的有了,自己就能上一層台階?自己與她,差多少階?不清楚,不知道,不單是經濟和地位,也包括感情。
明哥是對的,家庭的熏陶,是根深蒂固的,也是潛移默化的,如同自己,如同她。人家伸出橄欖枝,自己抓住了,抓緊了,才勉強在一個地平麵上;反之自己苦苦掙紮,伸出橄欖枝,人家就沒看到,或者有更好的橄欖枝了,更適合自己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何錯之有?自己非分之想也癡人說夢罷了。
歎息一聲,睡吧,明天太陽還會升起,假如看不到太陽,那是陰天了,但是總有雲淡日出時候。
一夜輾轉,同樣沒睡的,有任洪生,躺在炕頭的任洪生,聽著哥哥的歎息,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有些難過,早知道就不跟爸媽告狀了;對門屋裡,任建春自己也是思緒翻湧,一是自己居然沒關注秦素玉的消息,二是自己沒能給兒子們創造好的條件!而肖靜琴則是默默的想著,大兒子都二十五了,連個對象都不搞,高不成低不就的,咋是個好啊!
總之當早上肖靜琴六點起來做飯的時候,一家子都骨碌著起來了,做飯的,喂豬喂雞的,收拾東西準備上班走的,東摸摸西蹭蹭的,不知道做什麼好的,看著都很忙活。
任洪敏想著,早知道就今天再回來,下午直接返回去了,不過那樣就見不到父親了,可是見到了,又如何?既然見與不見,都不如何,不如不見。
早飯是大米粥,攤雞蛋餅,炒了個泡黃豆,放的鹹菜和肉丁,一家子吃著飯,早上就沒有昨天晚上那麼輕鬆,任建春著急上班,西裡呼嚕的吃完了,和大家打著招呼,知曉大兒子今天就走,囑咐下注意安全,自己就騎車上班去了;肖靜琴則是邊吃邊看兒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怕說深了,兒子不高興,說淺了,不當事,就啥也說不出了。
任洪敏想了想,問小弟想做什麼,要不要跟著去跑銷售,去水泥廠做工也可以,反正大家都是合同工,不像當初自己就是個臨時的臨時工。
“哥,我沒想好,我比較喜歡到處跑,但是我又不會你說的那種銷售。”任洪生小心翼翼的。
“那你現在每天都做什麼?”
“我每天去車站拉腳啊,我管拉人,還可以拉貨,我有勁,還能幫著裝車和卸車。早上我從村裡走,有人坐車,我就拉著,少收一塊,晚上回家也是這樣的,這樣我就不來回放空,不費油,還可以賺點。你彆聽媽說不掙錢,你問問她,我給她錢不?”這回又理直氣壯了。
肖靜琴趕緊替小兒子證明,“他拉了錢,都給我的,我給他存著,給他記著呢。”
任洪敏點點頭,“你先拉著腳,也可以,不能閒著。晚點我把縣城那個房子的鑰匙給你一把,天不好了,或者晚了,你就住那邊,不過你要打電話給大伯爺家,麻煩老叔告訴媽一聲,省的媽擔心你。現在城裡流行家裡裝電話,就是貴,三千多,等咱們村可以裝了,給咱們家也裝一個。”
“你快彆裝,讓人說咱們嘚瑟,咱們家也沒幾個錢。”肖靜琴怕大兒子亂花錢。
“到時候再說吧,有人裝咱們再裝,不用第一個,好吧。”任洪敏知道媽擔心自己“出頭的椽子”。
“媽,晚點我跟洪生一起走,先去車站買車票,回去收拾下房子,順便把鑰匙給洪生一把。”任洪敏想走了。
“中,你啥時候走都行,家裡也沒事讓你做,你記得在外麵注意安全,另外有合適的人,就趕緊談著,那個曉敏,你們一塊工作好幾年了,不比彆人強?彆一副高不成低不就的性子,咱們家要啥沒啥,有人肯跟你就燒香吧。回頭給你娶了媳婦,就給洪生攢錢,再娶。”肖靜琴開啟念山音模式。
“中,我考慮,媽,那我和洪生走了啊。”
“洪生,走吧。”任洪敏的包都沒解開,在家輾轉一晚,走了。
洪生的三蹦子,前麵的車簍子比較大,可以坐兩個人,後麵有個鬥,可以裝東西,也可以坐人,今天到現在沒人找他,估計沒人坐車了。
兄弟倆人告彆肖靜琴,突突突的走了;肖靜琴在門口,張望著,都沒影子了,還在那裡站著,歎了一口氣,轉身回了,收拾了碗筷,刷鍋,把泔水放桶裡,拎到院子裡,掃了地,擦了櫃子,然後上炕,開始納鞋底。
現在納鞋底的人不多了,肖靜琴他們一家下地乾活穿的還是這種千層底,當然了也隻有任建春和她自己穿,大兒子好幾年都沒下過地了,二兒子下地,寧可穿破了洞的舊鞋子,也不穿千層底,說太硬了,怎麼說不聽,那就不給做了。
肖靜琴邊做活,邊想大兒子,村裡有人想給他介紹媳婦,自己哪敢答應?
那個兒子,長大了,離家了,就跟彆人家的孩子一樣。
剛開始上班,說是在水泥廠做保衛,乾了一年,後來說想掙錢,就跑銷售去了,一年年的不回家;前兩年,又花錢把戶口辦出去了,說是花了好幾千,都沒跟自己說到底多少錢,然後,現在知道又買了房子,縣城啊,那孩子的錢,是自己掙的嗎?彆是乾壞事了吧。
如果任洪敏知道自己老娘如此想象兒子的錢的來路,估計哭都沒韻調了吧。
弟兄兩個都在車簍子裡坐,任洪生一會扭頭看看大哥,一會扭頭看看大哥,氣的任洪敏罵他,“你開著路,注意安全。”
“切,我閉著眼睛都知道路的。”弟弟還不甘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