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之後,大澤山,烈山堂。
田言田虎一乾人站在田虎的靈堂前,看著大火肆虐後的殘垣斷壁,心情各不相同。
田言麵無表情,讓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田虎臉色黑如鍋底,心情宛如被挖了祖墳——事實上也差不多。
烈山堂堂口傳承超過百年,如今卻被大火一把焚儘,更是捎帶著把他大哥都給火化了,田虎的心情可以說是要多好就有多壞。
田仲司徒萬裡等人心中是否如田虎一般悲戚不好說,不過當著大家的麵,肯定得表現的如喪考妣。
這時候,劉季再次登門了。
“大小姐,這次我可幫你把我們老大請來了。”
在劉季的身後,朱家在神農堂弟子的簇擁下,邁著短腿走近。
田言他們早已知道朱家要來,待在這裡就是為了等對方,因此並不意外。
“朱家堂主,你願意來就是對我的信任。”田言轉過身看向朱家,率先開口拋出了橄欖枝。
朱家沒有回應,頂著‘哀’麵低頭看向地麵。
地上躺著一塊殘破的石質大圓盤,上麵刻有代表烈山堂的三雲圖案。
“唉……”朱家唏噓的感歎一聲,伸手抱起了那塊殘破的圓盤,“可惜了,這塊牌匾還是百年前留下的。”
這玩意原本掛在烈山堂堂口的大門上,昨夜受高溫灼燒摔到地上後就裂開了。
朱家此時的感慨也並不完全是作秀,是真的深感戚然。
千百年來,農家經曆過無數的風風雨雨,但被人打上總部大澤山的次數卻是寥寥無幾,更不要說一堂總部的徽記都損壞的情況。
在朱家的印象裡,這是近百年來的唯一一次。
“阿言,令尊的靈堂也被大火殃及了吧?”朱家跟著抬頭問了一句。
這一句和上一句不同,基本上就是在挑釁。
田猛的靈堂就設在烈山堂總部,現在堂口都被物理上的燒沒了至少三分之二,靈堂當然不能幸免。
在朱家看來,如果田言他們沒有早做準備的話,田猛的遺體估計都保不住。
以他的性格,本著死者為大的原則,一般不會拿這種事挑釁彆人。
不過田猛例外。
田猛又不是他殺的,而他特麼死了個最重要的兄弟,現在隻是嘲諷對方一句,已經很克製了。
況且他也需要試探一下田言的態度,看看對方底線如何。
一聽這話,田虎不出意外的率先炸鍋了,抬手一指喝罵道
“朱家,你個老匹夫什麼意思?貓哭耗子,幸災樂禍是吧!?”
田言抬手,示意田虎保持克製,隨後平靜的回應道
“地澤萬物,神農不死!”
“這場大火也未必是件壞事,正好把往日的恩怨燒個乾淨。”
“曆經百年,農家也許正該破舊立新,讓過去的都過去吧。”
“朱家堂主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田言走到朱家麵前,含笑反問道。
朱家掃視著周遭的斷壁殘垣,一地狼藉,唏噓的回應道,“農家正遭遇強敵,很可能麵對滅頂之災,六堂之爭確實該結束了,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
“不過……”朱家最後說出了必然會有的轉折。
田虎等人的情緒隨之緊繃起來,誰都知道轉折之後的才是重點。
“……祖師爺的規矩可不能一並讓火給燒了,否則農家就不再是農家。”朱家繼續說道。
他這是在質疑田言的俠魁之位並不足夠合規,畢竟他這個神農堂主當時並不在場。
朱家從未想過真正支持田言,當時他交出自己的七星珠草而非親自出麵為田言站台,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對此,田言巧妙的回應道,“當下得先活下來,才能守住六賢塚上神農先祖像,祖師爺的規矩才能繼續傳承下去。”
“朱家堂主,神農堂可願摒棄前嫌,六堂齊心?”
翻譯一下就是,大敵當前,我就任俠魁是權宜之計,要計較也等解除危機之後,你是否願意認可?
這話說著沒問題。
現在農家需要有個領袖,所以我暫且當這個領袖。
你覺得我不合適,不妨先放一放,等打退了外敵再說,事情總要分個輕重緩急。
不過,暫時承認實際上就等於徹底承認。
農家若是鬥不過王離大軍,那就完事皆休,俠魁不俠魁的根本就不重要了。
而若是農家成功打退了王離,那自然是田言這個俠魁厥功至偉,誰還能動搖她的俠魁地位?
朱家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要儘可能的在承認田言的俠魁之位前刁難對方,嘗試獲取到對己方最有利的條件。
當然,如無特殊情況,他總是要讓這一步的,這個時候農家無論如何不能內鬥了。
朱家切到‘樂’麵,頂著頗為喜感的麵具問道,“我還有一個問題……當初神農令現世,到底是何人發出的?”
話音落下,朱家的麵具切到‘怒’麵,看起來很是嚴肅。
事到如今,基本上所有人都公認神農令的內容就是羅網刻意針對農家的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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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發出的神農令,誰就和羅網勾結!
他想看看,田言打算把這個鍋扣到誰頭上。
田言似乎早有準備,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我原本一直以為是朱家堂主做的,而現在據我的調查和猜測……”
說到這裡,田言扭頭看了一眼建築殘骸,那是田猛的靈堂‘遺跡’,才繼續說道,“神農令很可能是從烈山堂流傳出去的……為了掀起農家內鬥,爭奪俠魁之位。”
這話一出,田虎反應最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驚道,“阿言,你怎麼……”
田言這話等於是在指控已死的田猛,田虎當然接受不了。
不過田言並不在乎,抬手示意田虎冷靜,繼續說道,“今日我們要放下紛爭,就必須坦誠相見。”
“我當為尊者諱,但事實真相應該大白天下。”
“農家之亂自烈山堂而起,烈山堂也恰恰成了爭鬥中的第一個受害者……這或許就是天意,警示我們該到此為止了。”
“不過人死為大,希望朱家堂主可以放下這段恩怨。”
聽到田言這番慷慨陳詞,朱家心中不由暗歎,不服這小丫頭還真不行,辦事夠果決的。
竟然把鍋扣到了田猛的頭上!
父愁者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