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光的失蹤,是羅網預謀已久的算計。”阿言嘴上不停的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被羅網嚴密看押。”
“我如今能發現他的蹤跡,本質上是趙高對我的一次試探。”
“人,當然要救,但我必須要做好萬全準備,否則不僅可能功虧一簣,而且還會把農家拖入危局。”
“所以我一再敷衍陳勝堂主。”
“說到底,還是一句老話——身為俠魁,我不能冒險行事!”
阿言一番話說下來,意思接近於‘懂得都懂’,“問題的關鍵在於找出關鍵的問題”之類的廢話。
朱家聽得都想打人了。
你有困難有麻煩有顧慮,這些他都可以理解,但你特麼倒是說啊!
怕走漏消息,怕被敵人察覺,也不是這麼個保密法吧!?
“……俠魁有難處,更應該跟我們溝通。”朱家按捺住罵人的情緒,強忍著保持平靜回道,“群策群力,總比一個人承擔來的好。”
“陳勝老弟那邊你擔心他兜不住露出破綻,我老朱你總信得過吧?”
朱家說後麵這句話當然不是因為他和‘田言’關係好,而是因為他比陳勝靠譜
“朱堂主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此事涉及到羅網的內部事務,旁人是沒法插手的。”阿言非常輕鬆的再次搪塞了過去。
朱家心中不免有些泄氣。
繞了這麼多圈,這‘田言’愣是完全不鬆口,關鍵是借口找的一個比一個冠冕堂皇,他還不好翻臉。
話談到這個份上,差不多是談不下去了,朱家隻能暫且罷手,以待後日。
“既然俠魁一再堅持,那我也不強求了。”朱家切到‘哀’麵,歎息著捋須回道,“我會竭力為俠魁在陳勝老弟那斡旋的,不過……也請俠魁理解,未必能奏效。”
“陳勝他脾氣上來了就是死強種一個,真的會不顧後果由著性子胡來。”
“若是俠魁不能讓他見到田光老大,計劃又到了不得不開始的時候,隻怕……”
“我就不多說了,俠魁請自行斟酌決斷吧。”朱家留下幾句既是客套,也是威脅的話後,告辭離開了。
朱家擔心‘田言’給他訂下的年底期限是拖延時間的借口。
萬一年底還沒到,計劃先要執行了,人又沒見到,他們要不要繼續跟‘田言’合作?
為了防止這種情況,朱家隻能留下一句威脅。
說實話,這句威脅能否奏效他並沒有多少信心。
空洞的言語很多時候都是蒼白無力的。
但眼下他也隻有這一種預防方案。
說到底,他們麵對‘田言’還是過於被動了。
不過有一點他們是占據主動的——如果‘田言’真的食言而肥,朱家真的會放棄合作,也會勸說陳勝放棄。
這不是意氣用事,而是他深思熟慮之後的決定。
朱家和陳勝吳曠都對‘田言’拖延時間的操作很迷惑,迷惑於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也正因為迷惑,所以才會在意。
如果‘田言’是想為了爭取更大的利益,那麼他們反而不會這麼在意。
利益分配這種問題,可以談,都可以談!
朱家和陳勝也願意讓步,畢竟是為了更偉大,更重要的目標。
但看不懂的操作,就很讓人警覺和防備,乃至是擔憂了。
朱家猜不透‘田言’的想法,所以選擇不跟她玩了。
反正農家也沒到不造反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中途放棄損失也不大——至少他朱家的損失不大。
無非也就是劉季瞎折騰了一場,但是他想回來也隨時能回來——劉季又不是違反農家規矩給徹底除名了,找個由頭朱家分分鐘給他召回來。
然後就是陳勝吳曠吃了個大虧,白給帝國乾了那麼長時間的苦工。
但也隻是吃點苦頭,要說實質性的損失……確實也沒啥。
及時止損,總比被‘田言’當槍使好。
他們可以在和‘田言’的合作中吃點虧,讓點利,但不能一無所知的給‘田言’當炮灰。
阿言並不知道朱家此時真的有一拍兩散的想法,不過知道了也不在意。
她又沒打算食言,隻是拖拖時間罷了。
………………
北地上郡,郡治膚搖城,韓非的府邸內。
“羅網的人已經在北地各郡鋪開,正在追查前段時間我們的所有動作。”
議事廳內,複工的陳平坐在一張大長桌旁,朝上首的韓非說道。
他去北邊當攪屎棍之前在流沙內主要負責的就是諜報工作,級彆和墨鴉白鳳差不多,可能還低一點,隻是主要負責的方向不一樣。
不過現在就不一樣了——在北邊苦熬了一年,原本還算白淨的一個中年帥哥已經糙的彷佛當了兩年半黑礦工似的,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膚都剌手。
吃了這麼大的苦頭,也取得了足夠的成績,證明了自己的本事,陳平的地位自然拔高了不少。
韓非依舊讓他負責諜報工作這一方麵,不過職級直接提成了一把手,直接向韓非這個流沙常務副首領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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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論上,墨鴉白鳳以後的情報工作都要先向他彙報。
不過流沙內部組織一向比較鬆散,墨鴉白鳳的資曆又很老,所以倒也不會限製太死。
而陳平複工後麵對的第一個挑戰,就是嬴政北巡帶來的威脅。
“羅網……他們查出什麼了嗎?”韓非鬆垮的坐著,不鹹不淡的問道。
陳平沒回話,隻是苦笑了一聲。
這怎麼可能查不出來呢?
流沙之前在北地鬨出來的動靜可不是一般的大。
儘管已經儘最大努力去遮蓋這方麵的消息了,卻也不可能完全掩蓋住。
嬴政待在鹹陽的時候能瞞住,現在嬴政來了北地,羅網的力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北地鋪開了,怎麼可能還瞞得住?
現在能討論的,隻有瞞住多久這一點,或者說最關鍵的信息能瞞住多久這一個問題。
韓非見狀一笑,賣著好說道,“瞞不住的話陳平兄你就多費費心,努力拖延一下唄。”
“皇帝隻是北巡,又不是遷都,總是要離開的。”
“在他走之前糊弄住事兒也就足夠了。”
“隻怕是不好糊弄。”陳平很嚴肅的搖了搖頭,“探查北地情況的不止是羅網,還有一股神秘勢力,藏得很深,我也隻是僥幸之下才發現。”
“另一股勢力……能查出是哪一家的嗎?”韓非若有所思的問道。
陳平再度搖頭,“看不出……或者應該說他們藏得太深,暫時還無從下手。”
“不過能在北地避開咱們的眼線,藏得這麼深,我也實在想不到有哪個勢力能做到。”
江湖公認最強的諜報兼殺手組織就是羅網。
但即使是羅網的人,在北地行動也幾近於裸奔,全被流沙看在眼裡。
不說事無巨細全都瞞不過去,至少大點的動作肯定會被及時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