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命運在祖安人最自得的時候降下了災禍。
不到十幾秒的時間裡,輕微晃動轉變成了根本無法站立的強震,大地的深處傳來聲嘶力竭的叫囂,死亡的歌聲掩蓋了尚未消散的歡呼。
轉瞬之間,祖安的歌聲就化作地獄一樣的尖叫和哀嚎。
眼前人影綽綽,不知道被誰撞了一下,沒站穩的康納踉蹌著跌坐在地上磕到了後腦勺,恍忽間,頭暈目眩的男人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
“父親!快離開這裡!
!地要塌了!
!”
“地……震……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明明一切都很完美……”
男人終於從失神中掙紮出來,眺望向兒子跑來的南方。
那裡是繁華的祖安城,眨眼之間,數百座宏偉高大的建築就此崩塌,飛揚的塵埃和碎石把如同螞蟻一樣的祖安人卷成碎片,堅實的地麵不斷下沉,更遠的地方還可以看到黃綠色的化工毒氣不斷擴散。
位於西南方向的大地裂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縫隙,緊接著就開始向四周擴散,如同深淵巨口一般以凡人無法理解的蔓延著,似乎是要把整座城市吞入腹中。
“父親!往北跑!快跑!
!”
被自己的兒子賈維德一把拉起,康納拍了拍腦袋,反手拉住了有些焦躁的年輕人。
賈維德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他不知道為什麼在這麼危險的時候父親還要阻攔自己逃跑,隻是年輕人還沒說些什麼,康納就用嘶啞的聲音道。
“看海岸!!裂隙很快就會蔓延到北岸!一旦裂隙連通祖安海峽,海水就會倒灌而入直接淹沒祖安!現在往北跑就是死路一條!”
順著康納所指的方向望去,賈維德很快就明白了父親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此刻就連他也沒了主意,隻能求助於自己老練的父親。
“那怎麼辦?”
康納咬咬牙,指向東岸。
“往東岸跑!那邊地勢高,還是花崗岩地脈,我就不信地陷能蔓延到那裡!”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祖安南城區方圓百裡的地基不斷下沉,數萬人根本沒有多少逃跑的機會,紛紛跟隨著塌陷的城市沉入海平麵以下。
地上的裂隙還在向西海岸蔓延著,如同碎裂的雞蛋殼一樣速度越來越快。
祖安號上,負責觀測爆破工程的總負責人特侖斯院長癱軟在甲板上,低聲下達了向東北方向撤離海峽的命令。
事情已經徹底失控,洶湧的浪濤隨時會掀翻船隻,他隻能優先保證船員的安全。
“上天啊,為什麼要讓這事情降臨在我的頭上,為什麼……”
注視著哭泣的特侖斯院長,其他的工程師紛紛低下頭,他們知道,不管這次的災難是怎樣引起的,特侖斯院長的職業生涯算是徹底完蛋了。
與此同時,來斯特抱著迦娜,隨塌陷的建築一同墜落。在即將撞在地上的時候又被一陣盤旋的氣流托起,輕輕落在地上。
伴隨著來自於遠方的海嘯聲,來斯特可以看到一道遮天的白線正從西北方向撲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此時此刻,置身於絕望的城市中,來斯特隻覺得有些喧囂。
“幾百年過去了,我終於又聽到了他們的呼喚聲,在他們即將葬身於大海的時候。”
說這話的時候,迦娜把下巴搭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聲音很輕,如同一陣隨時會飄散的風。
任由迦娜靠在自己肩膀上,來斯特輕撫迦娜光潔的後背,他倒是沒想到實體化的迦娜居然有這麼好的手感,跟綢緞一樣順滑,好在他現在正處於賢者時間,並沒有小頭指揮大頭的想法。
話說回來,現在他也算是在褻玩風之精靈了吧?
“忘恩負義是大多數人的天性,更何況是你這樣默默無聞的自然精靈。”
沉默了一下,迦娜輕聲道。
“至少還有你一直記得我。”
雖然有些不舍,不過男人還是選擇主動放開迦娜,從迦娜緩慢抬手的動作中來斯特察覺到了不舍的意味,這讓男人的心情好了不少。
“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力量不足就來我這裡抽取,我在這裡等你回來。”
“這一次,我並非為祖安人,僅僅為你,來斯特,我隻想守護你。”
風之精靈把櫻唇輕輕印在來斯特的嘴唇上,還沒等男人仔細品味風的味道,精靈就化作一陣清風消失在原地。
“這是,迦娜的印記?”
一種奇特的感覺出現在腦海之中。
精靈雖然已經離開,來斯特卻依舊能感受到迦娜的位置,伸出右手男人試著召喚風元素,幾秒之後,一道小型氣旋在手心裡環繞流動,這是屬於風之精靈的恩賜和力量。
輕撫自己的嘴唇,來斯特的臉上滿是笑容。
……
“迦娜!迦娜!救救我們!”
“阿蕾姆!阿蕾姆!你在哪裡!我需要你的幫助!”
極少一部分信仰迦娜的年邁信徒終於想起了自己已經遺忘許久的名字,手捧青鳥護身符,信仰迦娜的祖安人一次又一次地呼喚著祖安守護神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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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陷的大地和建築,熊熊燃燒的大火,隨處可見的黃綠色化學毒氣,還有洶湧而來的浪濤,災難來臨的太過猝不及防,祖安人引以為傲的科技和機械不能發揮任何作用,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條條生命迅速消失。
祖安南城區一共生活著五萬人,單是靠近西岸的位置就有兩萬的常駐民,此刻海水倒灌,浪濤已經淹沒了城市邊界,在諸多災難中幸存下來的人徹底絕望。
位於高空之上,迦娜凝視大地良久,輕輕歎息一聲。
恐怕這是她最後一次當祖安人的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