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宇宙的小千媽是一個環衛工人，其實早已經過了退休年齡，她還每天在早出晚歸，清掃街道。
小千媽……還是叫名字吧，在這個宇宙她不是小千媽。王雅麗正在掃地，一抬頭，看到一個淚流滿麵的小夥子，正傷感地望著她，有點詫異。
王雅麗常年在戶外勞動，風吹日曬，每天和紫外線親密接觸，看上去比1號宇宙的她蒼老十多歲。小千沒繃住，淚水奪眶而出。
尤其是知道土豪父親在過著驕奢淫逸的生活，而母親卻在掃大街。
“小夥子，失戀了？”王雅麗關切地問道。
小千擦了擦眼淚，搖了搖頭。
“有什麼想不開的事兒？跟阿姨說說，看看阿姨能不能幫你開解開解。”
小千眼淚剛擦乾，又濕了。日子過成這樣了，還這麼關心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沒事，我就是……想起我媽了。”小千說。
“哦，你媽多大歲數了？”
“跟您差不多。”
“跟你不在一起啊？”
“嗯。我在北京工作，她在老家。”小千儘量說標準的普通話，儘量不讓母親聽出他是北京人。
“身體還好嗎？”
“嗯。”
“那就好，人到了這個歲數，身體好就是福。你要有條件，把她接到身邊來。”
小千點了點頭，“阿姨，您有孩子嗎？”
王雅麗流露出了一絲抑製不住的傷感，“差一點就有了。”
小千勾起了王雅麗的陳年往事。
4號宇宙的王雅麗、老陸和1號宇宙一樣，初中畢業就被趕到鄉下去了。好不容易回了京，也安排不上工作，在街邊賣大碗茶。
王雅麗和老陸就是下鄉的時候好上的，回京兩年就結了婚。後來倆人終於托人安排上了工作，一個月掙十八塊錢，窮並快樂著。
改革開放初期掀起了一股下海潮，老陸心眼活動了，辦了停薪留職，南下深圳經商去了。
老陸很有商業頭腦，很快就掙到了錢。沒想到，老陸有了錢，也有了外心，跟王雅麗離婚了。那時候王雅麗已經懷孕了，傷心過度，流產了。
那是王雅麗這輩子唯一一次懷孕，被流的孩子就是小千。
4號宇宙的小千還沒來及降生，就離開了這個世界。
老陸日子過得有多甜，王雅麗日子過得就有多苦。
老陸一直馬不停蹄地換老婆，左一個右一個，專挑年輕的。還生了兩個女兒，一個在香港，一個在美國。最大的遺憾是沒有兒子，現在全寄托在佳佳身上了。
王雅麗一直孤獨終老。辛辛苦苦托人找的工作，乾了十年，趕上了失業潮。在1號宇宙叫下崗，基本是一回事兒，有些微的差彆，下崗好聽一點。
失業後王雅麗到處漂泊在自己的家鄉，到處打零工。她初中沒畢業，沒太多文化，那代人沒書可讀，也沒有技術，隻會種地。北京城裡沒地可種，隻有一條條的大街可以掃。這項工作沒有太多技術含量，認真就行。
那時候的北京城僅限於二環以內，二環以外就是農村了，不過街道也夠掃的。王雅麗一掃就掃了三十年。從二環掃到了三環，四環，五環。北京城在他的掃帚下擴展成了一個國際大都會，而她的生活沒有絲毫改變。
後來也有人給王雅麗介紹過對象，但最終她都退卻了。她怕再遇到一個老陸那樣的。老陸的拋妻棄子，導致她這輩子都沒走出那個陰影。
小千從母親的腦海裡感受到了那一幕一幕，愈加傷感，十分心疼。
同樣是小千的父親，在兩個宇宙差彆這麼大，真的早就不是同一個人了。
難道真是應了那句話，男人有錢就變壞？
小千也很有錢，但他好像還行。
難道真是這代人道德素質提高了？
小千陪了母親很久。王雅麗覺得跟這個孩子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總想跟他聊。
小千和母親互相留了微信。小千說改天去看她。
第二天就小千就去了，4號宇宙的王雅麗也住在鼓樓附近陸家胡同。小千一走進胡同，鼻子就一酸，他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往事一幕幕浮出腦海。
雖然在4號宇宙，但一切好像都沒變。小千在胡同口的窨井前蹲了十來分鐘。
這個宇宙的井蓋也丟了。
隔壁宇宙的這口井，小千和他爸都掉進去過，還有黃眉。
那是一口有思想的井，雖然沒事願意調戲調戲小千和老陸，調戲調戲黃眉，但有時候也會見義勇為一下。土豪範總開著大奔想撞死老陸，井口挺身而出，一口咬住了大奔的車軲轆，上演“五殺”，救了老陸一命。
這口井，在這個宇宙也這麼調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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