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複生接著李安進去。
麵對記者和鏡頭,他看起來要比李安放鬆一些。
前幾個問題中,他與梁春雨幾名在校生的回答大同小異。
在如何安排音樂以外的生活中,他說他喜歡運動,喜歡打籃球。
這個回答引得女記者的意外發問,“在我們尋常人的眼中,你們在生活中應該會格外注意保護你們的雙手(笑),像籃球這種高對抗的運動,對你而言沒有這種潛在危險嗎?”
“當然有。”
吳複生笑著解釋“但是我無法抵抗籃球這項運動的魅力,喝水還會塞牙縫是不是,我喜歡交朋友,在球場上我能認識很多新朋友。”
女記者“那在這次比賽活動的整個過程中,你有沒有交到新朋友?”
吳複生“有啊,一個讓人琢捉摸不透的人,但挺討人喜歡。”
女記者“能說說他嗎?”
吳複生笑“嗯——就不說他的名字了,總之,希望我們都能在後天的決賽舞台上拿出自己最後的狀態吧。”caso
女記者笑“期待你們的表現,那麼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要來參加這次比賽?”
這個問題讓吳複生陷入了大約三四秒的思考時間。
三四秒的時間裡,他想到了各種回答格式。
但最後脫口那一刻,他想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
“對我個人而言,我來到這裡並不是想要和誰競爭,但是我知道,這一次我必須要來。”
吳複生頓了頓。
“就當為我的童年和青春畫上一個最後的句號。”
“就是這樣。”
片刻。
女記者點點頭,“好的,謝謝。”
六年附小,六年附中,七年大學。
人生有多少個十九年。
海院培育著並見證著吳複生從一個孩童走到今天的采訪間,並成為一名優秀的青年鋼琴演奏者。
他說,於個人,來到這裡並不是想要和誰競爭,但是他又知道,這一次他必須要來。
這句充滿邏輯斷層的話語中,他知道什麼?所以他這一次必須要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在後麵那句話中就能找到。
他知道,他今天所擁有的一身技能,少不了一方水土的栽培。
那裡埋藏著他的全部童年和青春。
明年他將遠行。
作為彌留之際對母校的最後饋贈,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刻,來到這裡。
隨著俄國友人的采訪結束,上午的拍攝任務告於段落。
俄國哥們很謙虛,說他在莫斯科獲得的獎項其實隻是個小獎,並且表示自己很喜歡華國的食物,尤其是火鍋。
他說回國之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再吃一次火鍋。
他沒想到自己的心願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被實現了。
時間來到1130,六人收拾好隨行物品隨工作人員來到大劇院的多功能宴會廳。
敞開的雅間大門內,暖木色的地板四角各立著四根銀色樹燈,與暗紅色的吊頂巧妙融合,使得整個空間更具內斂沉穩的氣質。
廳中心是一張麵積適中的紅色圓桌,上麵架著一座古銅色的銅鍋,銅鍋四周已經擺放好了一疊又一疊食材。
紅嫩有質的羊肉切片,青蔥翠綠的各種蔬菜,配上彌漫在空氣中的濃鬱麻醬香氣,令人食指大開。
“來來來,忙了一上午都餓壞了吧,快坐快坐。”
房間裡,謝乾正師徒二人已經等候眾人多時。
他起身一開口,滿滿的京腔。
揚起的音調乾滑而不失中氣,吐字有節奏。
好聽。
緊接著。
眾人
“謝指揮好。”
“謝老好。”
“謝指好。”
七嘴八舌的招呼聲,說什麼的都有,甭管認識的,不認識的,第一次見的,之前見過的,都看得出,大家對這位老人家,都滿懷尊重和敬畏。
這一位老爺子,可是享受國家最高津貼的老藝術家,建國以來的各種大型國家級演出的指揮負責人。
被譽為國寶級的一級指揮家,謝乾正。
見連同翻譯和工作人員在內的八個人都傻站著,老爺子嗐的一聲,撇眼目光落到梁春雨和薑笙升身上,“你兩也傻站著啊,坐啊,來你倆坐他旁邊。”
這個“他”指的就是房間裡的另一位,正站在他對麵坐席的年輕身影,侯振濤,他的學生,本次決賽舞台的樂團指揮助理,乾什麼活呢,以備不時之需臨時頂場的。
梁春雨和薑笙見自己被點名,乖乖走到侯振濤旁邊,但不敢坐。
說著老爺子目光又掃過曾夢邱、李安、雅涅夫三人。
對於這六名進入決賽的選手,他已經提前過了功課。
這三個孩子。
他對這名外國來的不太了解,不過遠來是客,他先向著對方禮貌的點了點頭。
這個女孩的名字他聽過,講輩分,這女孩還得叫他一聲師爺爺,因為對方的老師也算他的半個學生。
男孩他是沒聽過也沒見過,但他和魏三碗喝過一次酒,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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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接著又衝著兩人點點頭,最後目光才來到了吳複生的臉上,眯眼笑問“王老頭退休這些年還住在學校嗎?”
吳複生開玩笑回答道“老校長他換地方他睡不著啊。”
謝乾正哈哈一笑,“來來來,今兒咱們沒那麼多規矩,都隨便坐,那個小姑娘等等,你要沒事就彆走了,一起坐下吃吧,多雙筷子的事,人多熱鬨。”
工作人員小吳今天的工作任務就是陪送六位選手,沒想到自己也能被留下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這種飯局哪是她一個小小現場工作人員可以參與的。
這時侯振濤也笑著招呼道“沒事一起留下來吃點吧。”
見小吳猶豫,謝老爺子直接拍板把對方留了下來。
李安給老爺子令人心悅誠服的做派點了個讚,確實如陳璿所說,是個善良的老人。
隨後眾人都放下隨行物品,拖下外套紛紛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曾夢邱貼著薑笙,一旁是李安,吳複生和亞涅夫坐到了謝老爺子左手,接著是翻譯和工作人員小吳。
“上炭。”
清香撲鼻的鍋底沸騰起來,彆說,這一桌子老少圍坐在一起,再熱騰騰的鍋氣下還有點吃團圓飯的味道。
“清水一盞,蔥薑二三。”
老爺子給眾人介紹這個燕京老銅鍋為什麼用的是清湯,“誰家的湯最清,就說明誰家的肉最好。”
說到羊肉,老爺子看向李安“你是西北人吧。”
李安點頭“是的謝老。”
老爺子笑“咱們今天吃的這個羊肉就是你們西北的,我獻醜說兩句啊。”
老爺子謙卑的態度讓旁人聽起來很有好感,可李安可不敢,忙擺手,嘴上說道“我是一點都不懂,這得聽您講。”
老爺子高興的又哈哈一笑。
接著開始給眾人科普今天這一桌子上的羊肉,哪個部位最嫩,哪個部位最補,哪個部位最有嚼頭。
那說起來叫一個頭頭是道。
連李安這個土生土長的西北人聽過都覺得,這真是個吃的行家,他再不懂也是個西北人啊。
說完羊肉又說蘸料,指這桌子上十六個小碗,“這個蘸料,大家根據自己的口味,喜歡辣的挖兩勺兒辣椒油放在麻醬裡,大家隨意。”
眾人各自配起自己的蘸料,李安必須得來三勺辣椒才行,配點芝麻香菜,再淋上那麼一點香油,齊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