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送給同學，送給老師，也送給自己。
當掌聲落下，藝考生們本以為老師一定會說點什麼。
他們了解老師，他們知道老師在這樣的時刻一定會說點什麼。
他們也想聽老師說點什麼。
小季師姐的攝像頭都已經準備好記錄下一個瞬間了。
結果令人沒有想到的是老師在掌聲落下後轉身走向了他們剛才演奏過的鋼琴。
嗯？
老師要彈琴嗎？
嗯嗯？！
接著李安便用實際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坐到鋼琴前，他調整了一下琴凳距離。
微微思索片刻，他抬手落指。
“當—”
一枚明亮的音符飄起，然後盤旋升空。
肖邦降e大調第二夜曲，作品九第二首。
旋律在低音聲部琶音上徐徐展開，如同傾訴般的絮語直接進入眾人的耳朵。
短短幾小節過後，整個音樂廳仿佛進入一片氤氳之中。
纖柔而脆弱的琴聲使藝考生們在一種動人的氣氛中深深沉陷，仿佛他們疲憊的神經正在被大調的輕盈所喚醒。
喚醒了他們埋藏在心底的渴望與期盼，喚醒了他們這一路所經曆的苦澀與甜蜜。
當音樂進入下一個段落，他們仿佛又置身於黑暗沉靜的夜。
他們在夜色中看不清方向，內心開始焦慮迷茫。
而沒過多久，連續四聲琴聲如同寺院裡的鐘聲悠悠傳來。
那鐘聲如清泉流響，像是黑夜裡緩緩現身的火與光。
追逐著火與光，他們短暫的不再躁動。
琴聲繼續向前走著，他們跟著音樂向著夜色深處走去，穿過曠野。
琴聲繼續向前走著，他們翻過了高山。
當音樂越走越慢，似是已經跟不上他們的腳步，當他們察覺到的那一刻，天空已然晴朗一片。
往前看，前路光明。
往後看，卻不再見那火與光。
“好了，23級藍天藝考部802教室全體同學順利畢業，願各位一切順利。”
“謝謝你們。”
鞠躬。
“嘩——————”
“來吧同學們，合張影吧。”
哢。
老湯和穆欣把最後一點時間留給了李安師生自己，提前撤退了。
回去的路上，老湯問穆欣感覺如何。
穆欣說有點想她藝考時的老師了。
老湯其實也想黃老師了，如果他是今天的趙偉達，那黃老師就是曾經的李安。
隻是如今他和黃老師的師生關係已經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穆欣“其實一直都有點疑問，黃老師那裡不是做得挺好嘛，公司還在你們本地。”
老湯“那邊工作強度太大，不適合我。”
穆欣“不是吧，感覺你乾勁很足啊。”
老湯樂“有嗎？”
穆欣“當然。”
老湯“那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那你為什麼大老遠地來這，你那不是深市最大的鋼琴藝培中心嗎？”
穆欣“那邊工作強度太大，不適合我。”
老湯“你還挺記仇啊。”
穆欣“嗬嗬，露餡了吧。”
老湯“”
穆欣“趕緊把曲目決定了，巴赫莫紮特二選一，快點的。”
老湯“莫紮特。”
穆欣笑“爽快！”
老湯心說我要是還堅持選巴赫能看到你爽快的一麵嗎？
穆欣“去練琴吧？你餓嗎？”
老湯“餓倒不餓，等等，咱倆不是說好蹭頓晚飯再走嗎？”
穆欣“你缺那一頓飯啊，不餓直接回店裡，一天房租能頂你半個月的飯呢。”
老湯“這賬算得沒誰了咱們這兒不用交房租啊。”
穆欣“那是安哥不用交。”
老湯細細一品，這話聽著有點意思，可轉念間不對啊，你也不用交房租啊！
老湯穆欣二人走後沒多久，高睿錦被父母接走了。
隨後是羅霄然，羅霄然走的時候很爺們說了一聲兄弟們加油！
接著是趙偉達和閔振。
高深是最後一個走的，給高深來電話的是顧老師。
和送每個孩子的情景一樣，電梯門口，李安微笑著拍了拍高深的肩膀。
“走吧，代我向顧老師問好。”
送走所有藝考生，李安說心裡沒點情緒是假的。
還好身邊還有一個。
小季“老師咱們也走吧？”
李安笑“是要送我回家嗎？”
小季“當然。”
李安“走，今天就跟著你享福了。”
小季“哪有啦。”
然而回家的路上並沒有上演溫情的師生追憶畫麵。
趕上晚高峰，坐在副駕的李安比握著方向盤的小季同學還緊張。
“季洋咱們不著急，你慢點。”
“老師您也彆說話。”
終於過了最後的擁堵路段，師生二人都鬆了口氣。
“老師您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慢點。”
“我還不夠慢麼！”
“我的意思是你踩刹車輕點。”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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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笑看路。”
“放心放心，老師您給琳琳打電話吧。”
已經放學到家的小車正在做作業，忽然身後響起手機鈴聲。
“老師。”
“還行，中午吃了好多。”
“嗯嗯，好的老師。”
掛了電話，小車猶豫片刻直接穿衣服準備下樓。
老師讓她五分鐘後下樓，她打算下樓先轉一圈。
出門前她用保溫杯接了一杯水，用塑料袋裝了兩把貓糧。
下樓繞了一圈，小車找到小白貓的窩門口。
窩裡沒有貓影，窩邊的塑料小盤裡是空的，水盆也隻剩一點底子。
將水盆裡的水倒掉換上乾淨的新水，又把飯盆填得滿滿當當，接著小車離去。
“琳琳！”
“師姐！”
晚飯李安請師姐妹二人喝了牛肉湯。
飯間他都插不上話，就聽師姐妹二人你一句我一句。
飯後小季師姐問小車著不著急回去，其實她也是想帶老師去四鋼的門口看看。
小車心裡自然是想坐坐師姐的車，她想看師姐開車，不過她說了可不算，得看老師。
“那走唄。”李安看得出小車的心思，“但是時間不能太長，附近轉轉就行了。”
“最多半小時就回來了，”小季催促老師趕緊上車，“老師，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李安心說這附近還有他不知道的好地方，“琳琳你坐前麵一定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