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字成灰(3)_南朝移文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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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心字成灰(3)(1 / 2)

競寧元年正月初八,謝玿以叛臣餘孽之名被充入掖庭宮,剝其爵位,貶為庶人。

她原以為到了掖庭會是怎樣的孤獨與難堪,其實事到臨頭才發現,這些憂心都是多餘的。

連夜被遣送到掖庭宮時,正值月上中天,彆宮都已經熄燈歇下了,這裡雖未燈火通明,卻還是十分“熱鬨”的,就連月色都堪解人意,比其他地方竟似明亮許多。

打量間,已有個管事兒的太監走過來,對押送的侍衛微施一禮,諂笑道,“二位這是”

那侍衛將謝玿往前一推,喝道,“哪裡來的這許多廢話?左右人我帶到了,好好看著就是!”

那管事兒內監自是點頭哈腰,一番應承,送走了侍衛。

冬夜裡寒冷,謝玿身子傷得重了,有些受不住這寒氣,胸中一涼,偏過頭咳嗽了幾聲。

那太監忽細聲道,“喲,細皮嫩肉的還以為自己是爵爺呢,告訴你,不管你以前是什麼身份,到了這兒全都是一個樣兒!”說著,給一旁幾個小太監遞了個眼色。

片刻,便有人將一個捆綁的十分結實的麻袋放到她背上,大力拍了拍。

謝玿霎時有如泰山壓頂,悶燥的胸腔無比煎熬難受,勉強用手試了試,大約能感覺到是什麼硬物之類的。

本是無比驕傲矜貴之人,受這種苦楚也可說是自作自受罷了,怎還能聽得下這些閹人頤指氣使的吆喝。於是,她抬起頭,目如利刀向那太監看過去,直將那人看得不禁一個寒顫。

這管事兒的內監名叫康喜仁,原是賢太妃永德宮中的閹官,隻因有次對宮婢太過刻薄得罪了賢太妃,便被罰跪永德宮兩日不起,恰巧被趙怡晟看見,一通解釋竟被遣到掖庭來做了個管事兒,隻說是物有其用,管教這些罪役這樣的性子再好不過了。

康喜仁仗著先皇親派,這些年在掖庭作威作福慣了,此刻被個罰配的苦役這麼一看,驚嚇過後便更是怒不可遏,他畢竟不知道謝玿是女兒身,也不管她之前是爵爺王孫,照樣一鞭子狠抽了下去。

立時,謝玿隻覺背後火辣辣一陣疼痛,隔著布衣一道清晰的血痕躍然其上。

她心中猛省,忖道,趙元衝原來是這個意思,他就是要我受儘屈辱苦楚,才好向他求饒討恩,嗬果真是趙家嫡子,連折磨人的手段都如出一轍。

她心中冷笑一聲,恨恨想,我謝玿又豈是那麼好屈服的,你越這樣想,我越是不會低頭,我便是死在這掖庭宮,也絕不讓你如願!

這麼想著,她牙一咬,背起那袋沉重之物就向門內走去,那處人來人往,皆是披頭散發臉上刺字之人,個個形銷骨立衣衫單薄,正是這掖庭深獄中忘卻晝夜的苦奴。

那些金玉華貴時日,終歸是一去不複返。

而當初那個對自己輕柔細語萬般憐惜之人也不過隻是一場虛無的夢罷了。

如此日複一日,及至有些傷病纏身,她身上其實痛得厲害,仿佛無數小蛇在噬咬一般,卻是全靠一股倔強強撐下來,每每直到寅時才散去歇息。

這處地方本就是給那些死裡逃生的罪人備下的,謝玿初時入房,也驚了一跳,旁人萬萬想不到即便是在金縷鋪地的皇宮,也有這等肮臟簡陋的地方。

可是,精疲力儘痛苦難言之時,哪還能計較這些,一頭倒在汙穢油膩的鋪上,謝玿便已不省人事。

夢中是辨不清的前因往事,委實痛苦難熬的很,交雜著身上頻頻陣痛,竟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夢魘。

她大汗淋漓,眉宇緊鎖,陷在厄長暗沉的黑夜中,額頭粘黏著汗濕的碎發,嘴唇早已破皮結痂成烏褐色,素日瑩白潤滑的皮膚被泥汙覆過,看不真切,那雙手早就已經叫人不忍猝睹,纖細手指上密布血痕青紫,哪還有一處完好。

憐音拉過她的手細細擦拭,不覺眼中一酸,握緊濕帕壓抑著聲氣頓時痛哭不止。

謝玿迷迷糊糊聽見動靜,掙紮著張開雙眼,半響才微微一笑,道,“憐音,你怎麼來這種地方?”

憐音忙止住眼淚,避而不答,輕柔的整理好她額前的亂發,臉上猶自掛著淚痕,強撐著笑道,“阿玿不想看見憐音麼?憐音可算是和阿玿一起長大的嗬。我來時還見著了嫣姑娘,正詢問你如何了呢。”

“嫣妹?她還好吧?”

“嗯,自然好,嫣姑娘現在可是齊王妃啊。”

謝玿聽罷笑歎一聲,“是麼,那就好,趙元熾膽小慎微卻對她很好,她可平安過一世了。”

“放心,其他人都好的很,隻是隻是”說著又不覺嚶嚶而泣。

謝玿道,“時至今日,不必如此,免得被人聽去又是一番動靜。”

憐音點頭應著,邊起身在一旁水盆中換過帕子。

這時謝玿才看清她身上服質,眉宇一蹙,疑惑問,“憐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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