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感到,今天的事情,從一開始就有些異乎尋常。鬼本那一番簡單的言語,正常情況下,炎魔老祖即便動怒,也不會當場拿他開刀。炎魔老祖接下來的訓斥,乍聽起來極其符合邏輯,仔細想來卻不合情理伏魔界已經沒有了魔族武者的生存之地,他們這些人自保之餘在這裡開辟一片天地,正好可以休養生息,以為將來向道族反攻倒算預留地步,應該得到適當鼓勵,可是換來的卻是老祖的一味訓斥。
最大的疑團是,魔族在伏魔界已經成為強弩之末,身為精神領袖的炎魔老祖不在那裡帶領魔族將士奮力拚殺,卻偏偏抽身跑來混沌界訓誡魔族弟子,這件事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其間的問題到底何在呢,他們始終沒想明白。
甚至有膽大者開始懷疑這個老祖是假冒的了,隻不過因為沒發現老祖的音容笑貌有甚差池,他們不太敢輕易肯定自己的判斷。
麵對威嚴、強大的炎魔老祖,他們隻能把這些懷疑放在心裡。他們很想跟自己的同伴聊聊這些想法,可是又怕人告密,隻好欲言又止。
天空之中,炎魔老祖卻開言了。
“孽障們,你們背叛魔族也就算了,說明你們定力不夠、受教不足,不配作為魔族的子孫,逃亡到這裡等於自行放逐。”炎魔老祖說到這裡,稍稍頓了一頓,翻翻眼皮,方才繼續說話。
“自我放逐之人的職責是什麼?老老實實地守護自己的本分,好好改過贖罪!可是你們呢?”
說到這裡,炎魔老祖作出痛心疾首狀“你們這些孽障,居然不思悔改,甚至缺乏好好反省的勇氣,絲毫沒有贖罪的表現!相反,聚眾作亂,糾集其他界域的武者殘害三千世界的生靈,是可忍孰不可忍!”
聽到這裡,一乾魔人都聽傻了這個老家夥說的話都是從自己心底冒出來的麼?世人都知道魔族不是良善之輩,魔人殺人就是家常便飯,怎麼在老家夥那裡這一切都成了罪過?難道他自己也背叛魔族、改邪歸正了?
不但底下這些魔人迷茫,連被燕陽驅使著的深井炎魔都很是懵懂。剛被燕陽收取的時候,深井炎魔這個資深老魔表現得很是頑固,凡事采取不合作的態度。無奈之中,燕陽隻好調動體內的丹氣一點一點地對深井炎魔進行丹化。深井炎魔深知自己丹化以後的結果,開始拚命抗拒,可是哪還有抗拒的能力?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通體變紅,最終連思維都像被丹氣洗過,洗掉了任何反抗的想法,剩下的隻有順從的意誌。
經過這一番洗禮,深井炎魔才真正具有了操縱價值。儘管他現在對自己的宿主燕陽產生了高度認同,但是他的本性並未徹底泯滅,劈頭蓋臉地罵底下那些魔人,他始終有些不忍,指斥魔人殘害生民,他始終感到這是一個悖論。不得已玩弄燕陽祭出的日煌劍,他更是感到心痛,因為那把懸在魔人頭頂上的劍隨時都可能發威殺人。
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得不接著表演。不過,他事先已經跟燕陽商量好了,如果要斬殺魔人,燕陽須得親自動手,不得讓他來執行。燕陽對這個要求表示理解,爽快答應下來。
“忍無可忍之後怎麼辦呢?”炎魔老祖咬牙切齒說道,“那就無須再忍!”
說著,他伸出長長的手臂,指指懸在眾人頭頂上的那把劍。
劍芒刺眼,魔人們無法抬頭觀看上方的巨劍,卻能清晰地看到深井炎魔的動作。這麼明白無誤的動作,魔人們都不是傻子,誰都看得清楚,哪還不知道炎魔老祖的意圖!
這個老家夥,當真是要開刀問斬呀!
這個時候,他們麵臨一個艱難的抉擇是俯首就戮,還是奮起反抗?
俯首就戮易,而奮起反抗則甚難。決定殺掉他們的,畢竟是深受他們景仰和崇拜的炎魔老祖,反抗這一決定,就等於徹底背叛自己的信仰,跟魔族真正決裂,需要莫大的勇氣。
沉默片刻之後,終於有人不再沉默,開口問道“老祖,您老人家是不是非要斬殺我們不可?”
深井炎魔麵色沉肅“不錯!其實並非是我要斬殺你們,是你們的所作所為理當被斬殺!”
那人稍稍沉吟,咬牙說道“既然如此,那您就休怪我們不聽話了!弟兄們,老祖不仁,咱們為什麼還要傻乎乎地聽從他的號令?”
一人揭竿而起,隨從者眾,一時之間擾攘之聲四起,反抗之意在魔人之中蔓延。
深井炎魔連連頷首“很好,很好!你們當真造反,那就越發罪不可赦了!”
話音落地,遙指那把巨劍,容色肅穆。
魔人們既然打算反水,自然不再跪著,紛紛站立起來,結成戰鬥隊形。極少數不願意反水的,也被眾人裹挾著參與進來。
他們料想那把巨劍即便威力驚人,也絕對不可能大麵積殺傷,隻要應對得當,絕大多數人當能躲過斬殺、逃得性命,於是結成陣勢之後,在首領的帶領下開始快速奔逃。
顧晚晴與風飛揚站在塢喇峰上,對燕陽導演的這出戲看得津津有味,並不時對深井炎魔那裝模作樣的舉動發出嗤笑。可是,當看到盆地裡的魔人開始騷亂的時候,她由不得揪起心來。她擔心燕陽控製不了這麼多魔人的暴動。這出戲的前半場演得極其成功,一旦後半場演砸,那可就前功儘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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