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梨腦中有一瞬的空白,隨即臉上浮起受傷的蒼白。
“梨寶,奶奶不是……”
“是,這不是我的錢。”
夏小梨眼底浮起無力的難過,精致清麗的妝容,卻讓她疲憊的神情顯得愈發脆弱。
“是,我沒用。”
“我為了錢,能出賣的都賣了,您心裡覺得我丟人了,我理解。”
“時間、力氣、婚姻、身體……我一樣一樣賣,哪個值錢我賣哪個。”
女孩的聲音低緩又異常平靜,像是不會痛一樣,一句一句往自己身上捅刀子。
陳明英聽得手發抖,痛心又懊悔,小心上前,“梨寶,奶奶不是……”
夏小梨撇開臉,退開一步,聲音發顫地堅定說完“至少,我的目的達到了,我不後悔。”
“可是,我也不會一直這麼沒用的。”
她倔強地抬手飛快抹了眼,“我在努力了,您就聽我一次,好好歇著讓我省點心,行嗎?”
陳明英猛抽一口氣,紅了眼,“梨寶啊,奶奶就是不想讓你……”
老人家淒痛的喚聲,像是尖銳的刺,又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些試探看不起的眼神,廁所裡嘲弄的議論,奶奶的不理解,醫藥費醫藥費數不清的醫藥費……
像是泥沼裡伸出了無數猙獰的手拽著她,要往下扯,把她淹死。
夏小梨幾乎是控製不住眼淚,厲聲祈求道
“我會變好的!給我點時間,我會快點成長起來的!”
過於激動的情緒,讓肚子傳來隱約的悶痛,夏小梨心口一喘。
硬生生壓住了要發泄喊出來的話。
她顫抖著調整了呼吸,捂住突然有點難受的肚子,轉身慢吞吞往回走。
“走吧,我送您回去。”
“梨寶,去逛街嗎?”
“梨寶,明天周末我們一起吃飯唄,晚上看電影,不帶周逸明他倆。”
“梨寶!行行行,就知道你又沒空,你最近怎麼比我這滿課的還忙,約你比約總統還難。”
夏小梨的時間突然變得安靜而專注。
她每天早上和刑赫野一起吃早飯,然後一人去上班,一人去上課,中午抱著從老師那借來的資料書,回家獨自一邊看書一邊吃飯。
接著,在畫室待兩個小時,再出門去春日忙三個小時,傍晚前到家,繼續埋進畫室裡。
直到刑赫野回家,把她挖出去吃晚飯,再帶下去散步,運動量勉強達標後,男士去書房,女孩進畫室,一直到入睡。
除了偶爾反胃的孕吐,幾乎沒有任何事情能擾亂打斷夏小梨的注意力。
連王媽都暗暗驚訝,自己女兒去年高考都沒這麼拚命的,隻能變著法多往畫室裡添補給。
越臨近參賽截止時間,夏小梨的時間擠壓得越滿,甚至表現出叛逆和不聽話來,好幾次把刑赫野惹生氣了。
原本勉強還算尊重、配合小妻子旺盛學習欲的刑三爺,心情越來越暴躁。
“夏小梨,你睡不睡!”
男人穿著睡衣杵在畫室門口,臉色隱隱犯黑,像極了獨守空房十年的怨婦。
寬敞又專業的工作台上,擺滿了翻開的參考書,成遝成遝廢掉的草稿,還有從各處搜尋來的各種香水瓶。
女孩眼睛還黏在畫紙上,手上的筆飛快刷刷刷,嘴裡慢半拍地抱歉。
“……等等,再等等,我有點新的想法,不弄出來,我明天就忘記了,刑先生你先睡吧。”
男人冷著臉摔門走了。
等夏小梨終於回房的時候,臥室大燈已經關了,光線昏暗,靜悄悄的。
她甩甩手上的水珠,躡手躡腳走到床邊,剛要掀開被子,就和突然睜開眼的刑赫野對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