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蘇掩在門後的手上抓著一柄尖刀和一塊血淋淋的生肉，正不住地往下淌著血，落到地磚上炸開一朵朵微小的血花，將毛絨絨的居家拖鞋染得猩紅一片。
地麵上的血漬蜿蜒著，彙入更大一片血泊，而那灘血水的正中央躺著周燁身首異處的屍體，身上的肉大塊大塊地被剜下來露出夾著血絲的骨頭，沒有腹壁固定的腸子也從腹中流了出來，黏在血水裡散發著陣陣撲鼻腥臭。
李靜怡脆弱的神經直接崩斷，當場宕機，像是泡壞水程序故障的機器人，隻知道麻木地重複著一句，“你殺人了，你殺人了……
“我怎麼會殺人呢？”徐蘇做出一副迷惑不解的表情，用刀尖指了指地麵上那具儼然沒了生機的屍體，“她不是還好好的活著嗎？”
李靜怡的視線下意識隨著他說的方向移過去，分明死得不能再死的女屍，此刻居然僵硬地擰動著手關節，從血泊中捧起了自己的頭顱，死灰散大地瞳孔正對著李靜怡，笑容扭曲而怪異，“媽，你不是說很喜歡我嗎，怎麼看到我就害怕得發抖啊？”
李靜怡幾乎被嚇瘋，想要放聲尖叫卻陡然失聲，腳也被水泥灌死了一般，挪動不了一步，重心不穩之下一屁股摔在冷硬的瓷磚上，隻能眼睜睜看著徐蘇提著刀一步步朝她走來。
被砍去半截小腿的周燁也爬了起來，拽著那顆頭顱的長發，扭曲地蠕動向她。
絕望的淚水從李靜怡眼眶流淌而出，明明他們把兒子接回家裡，明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改變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徐蘇輕輕柔柔地把沾血的刀尖抵在李靜怡的小腹上，那個他誕生的地方，“媽媽，你現在有沒有後悔生下我？”
李靜怡多想說沒有，從來都不後悔，現在這個結局是她一手造成，是她毀了一個孩子的一生，又有什麼立場和資格否定他的降生？
但又忍不住想象，若是從來沒有遇見過他，總好過……
在徐蘇即將捅下的前一秒，門“砰”地被打開——
徐建嘴唇顫抖著，卻依然毫無退縮之意，“放開她。”
徐蘇滿含笑意的眼睛落在他緊緊握在手中充當武器的鐵塔擺件，“爸你來陪媽了嗎？”
徐蘇鬆開刀，自顧自地笑起來，“是了，媽一個人走多孤單啊？”
徐蘇執著刀步步逼近徐建，周燁則默契地盯上了另一人，被削去皮肉的指骨攀附著李靜怡的脖頸，如蟒蛇絞死獵物一般緩緩收縮著，很快在她的脖子上留下道道深紅的瘀痕。
“連親生父母都不放過，我生塊叉燒好過生你！”
對於徐建口不擇言的怒罵，徐蘇並沒有生氣，哄小孩一般豎起食指輕輕“噓”了一聲，“晚安了，爸爸，媽媽。”
嘭嚓——
一聲巨響打破了室內濃鬱欲滴的沉沉死氣，陽台的玻璃推拉門轟然破開，一道快得幾乎看不清的影子從碎裂的玻璃碴中穿過，單腳落地時旋身飛起一腳踹掉了徐蘇手上的凶器。
梁再冰緊隨其後，從陽台翻進來一刀劈斷了周燁掐著李靜怡的手，確切地說，骨架。
正門的鎖也被從外麵撬開，十一靜靜站在門外，王子薇則壓低身子做出進攻的姿態，手中還端著一台小型的記錄儀。
四麵圍堵，避無可避。
此刻徐蘇臉上那副虛假的笑容終於徹底消失，陰森森如九幽地獄爬出來的鬼魅。
“我沒找你，你倒急著來送死？”
梁再冰重重踩住腳下那具不成人形的屍體，衝他莞爾一笑，“這話應該我來說才是。”
沒去管徐蘇陰晴不定的臉，梁再冰拎起嚇傻了的李靜怡往門的方向拋過去，“彆愣著，把人帶走。”
王子薇迅速調整了一下手中記錄儀的位置，穩穩接住了李靜怡，徐建尚有行動能力，也找準時機跟了出來。
“把你老婆帶到安全的地方，我還要繼續守在這裡。”王子薇說著話，眼睛依然一眨不眨地關注著裡麵的情況。
進異管局之後江隊教她的第一句話就是，“永遠謹慎，絕不輕敵。”
所以哪怕此刻占儘優勢，勝利的天平也往他們的方向偏移，王子薇也沒有絲毫鬆懈，精神高度緊繃隨時準備救場。
徐建連連點頭，正要扶著李靜怡下去，她卻強在原地不肯走，混濁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視線始終停留在徐蘇身上未曾離開片刻，“我要看著我的兒子。”
沒有人告訴過她，但她知道，此時一去，便再無相見。
所以哪怕這最後一麵再怎麼鮮血淋漓，她也想親眼看著，送這個從她身體裡誕生的孩子一程。
王子薇估算了一下安全距離，沒再過多阻攔，“你們想看就看，不要湊上去找死就行。”
另一邊，被梁再冰壓製著的周燁開始狠命掙紮起來，掉落的斷手騰空躍起，直朝他麵門撲去。
梁再冰暗罵一句什麼鬼東西，手中長刀化成盾牌飛速回防，擋住一擊後又化刀把這隻皮開肉綻的骨爪剁成幾十塊，總算沒再詐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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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上的頭顱拖著亂草一般的長發，咕嚕嚕滾過來，張開長滿嶙峋怪齒的血口就要咬在他小腿上，梁再冰晃了晃腿又蓄力一踹，不僅躲開了偷襲還把頭踢到了十米開外。
而那具無頭屍體此時已然重新站起，殘餘的一爪狠狠挖向他心口，梁再冰腳還未站穩，無法做出躲閃，乾脆噗通往後一倒，就地一滾避開了撲上來的屍體。
梁再冰一個鯉魚打挺躍起後繼續劈砍著從四麵八方飛來的殘肢，把它們砍得更碎，直到再也無法動彈。
王子薇看著比剛才還要血腥幾倍的場麵和被嚇呆的徐建夫婦，發出一聲驚呼，“握草你彆把它們剁碎了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才是入室搶劫殺人碎屍的變態，把手腳釘住啊笨比！”
梁再冰這邊的屍體都碎成百八十塊了，想要全部釘住何其困難。
梁再冰乾脆散去長刀化成一張罩住他周身的致密大網，殘肢爭先恐後地落在網中，隔著狹小的網格縫隙割劃著他的皮膚。
梁再冰咬牙忍了一會，估摸著時機差不多，反卷起大網把所有殘肢都裹在裡麵，才算是製服了它。
這時他才有空去看陳安那邊的情況。
本來奔著要害去的陳安改變了目標，幾根棘刺下去徐蘇就被他刺穿了手腳，牢牢釘進大理石瓷磚中，另一根懸在他額頭的位置，下一秒便要刺入。
梁再冰剛要示意他停手，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嘶吼——
“放開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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