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楊宮,幽篁院
諸葛憶蓀獨自站在南窗之下,將窗子打開,朝著遠處望去,隻看到枯枝之上的飛鳥茫然地立在那裡,不知一雙眼睛在看著何處,欲往何處棲身。
“姐姐怎麼起得這樣早?怎麼不再多睡一會兒?”月嬌問道,“這風口裡冷得很,還是裹上被子暖和。”
“也不知道憶蓁和梁大哥他們到了沒有。”憶蓀說道。
“路途遙遠,又有千山萬水阻隔,自她們那一日啟程,才過去了十天,隻怕是還在路上。”月嬌說道。
“不過好在已經過了大黎的地界,抵達南虞了吧。”憶蓀說道。
“想想大概過了嘉龍河,抵達南虞境內了,”月嬌說道,“姐姐放心,那商旅是南虞官派的,沿途自然不會有人敢為難他們,再者說,還有梁大哥與涅川郡主府的人護著,憶蓁姐他們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也是,有梁大哥在,自然是不會有岔子的。”憶蓀說。
月嬌走到用膳的方桌前,倒了兩碗熱由麵茶、放下一盤麵果子與小菜,備好了碗筷說道,“姐姐快來用些吧,這麵茶還是熱的呢,剛用開水滾過的,飲下一碗,也好去寒。”
憶蓀將窗子關上,走到了方桌麵前,一股撲鼻的穀物香氣迎來,看那油麵茶中還有不少的百合、蓮子、紅棗等物,於是問道,“這又是柴大哥讓人悄悄送來的吧。”
月嬌笑著點點頭。
“難為他武人出身,竟然這樣細心。憶蓀說道,“這油麵茶的味道,粗獷之中藏著綿密、細膩,便如同他一般。”
“姐姐這都能品得出來,這油麵茶還真是他親自做的,裡頭的蓮子、紅棗、百合、核桃、板栗、南薯等物,都是他擔心咱們在這裡吃不好,特意加進去的。”月嬌說道,“外頭的禁軍看守甚是森嚴,眼下除了他,還有誰有能耐送這樣的東西進來?”
憶蓀喝了一口那油麵茶,說道,“好是好,隻是太過顯眼,若是被那起子小人知道了,怕是他也要被牽連。今後便彆讓他送了,我們吃長楊宮的人送來的餐食也好,長楊宮的飯食也算是說得過去。”
“說得過去?”月嬌吃了一口麵果子,“如何過得去?姐姐你忘了前幾日他們送來的夥食,連潲水都不如,這些見風轉舵的狗奴才慣會拜高踩低,平日裡被上頭人壓著,動輒打罵,他們看咱們也遭了禍,不能將心比心不說,還變本加厲地作踐我們,以此來泄往日積壓在心頭的恨,隻是何苦將這恨發泄在咱們頭上,當真是可惡,若是姑奶奶出去了,看我如何懲治他們。”
“即便是你懲治了他們,又有何用?你出去了,又得了體麵,他們自然是敬你怕你,不敢拿你怎樣,隻是若來日再有人不幸落到了他們的手裡,他們豈不是更要苛待那些人?將他們對你的恨,再轉嫁到那些後來人身上?如此周折往複,何時會有個儘頭呢?”
“難道就這樣輕易饒過他們不成?若是我能出去,必要將這種下作的奴才趕去服苦役,再不許他們在這裡作威作福。”月嬌說道。
“說得輕巧,咱們何時能離了這裡,還未可知呢。”憶蓀說道。
“姐姐,我倒是有個法子。”月嬌說道。
“什麼法子?”
“還是當初你使過的移花接木之法。”月嬌說道。
“你是說……”
“到了夜深人靜之時,趁著守衛鬆懈,讓柴大哥從南麵的角門接應著,咱們同他一起離了這裡,也回雪川去,去過隱居世外的日子。”
諸葛憶蓀隻用著油麵茶,並未答話。
二人用過早膳,諸葛憶蓀連忙將碗碟收拾了起來,藏在了方桌裡頭。
“姐姐且說好是不好?”月嬌說道,“我們被困在這裡這些日子,實在是如同坐牢一般,聽說那皇帝的輦架早就回宮了,那薄情的男人早就將姐姐給忘了。”
月嬌看諸葛憶蓀不說話,隻擦拭著桌子,於是緊接著問,“反正如今咱們大仇得報,與其在這裡做活死人,還不是拚一把,若是出去了,起碼天高海闊,倒還逍遙自在。”
“嬌兒,”憶蓀說道,“若是從前,我自然會二話不說,便隨你回雪川去,”
月嬌聽著,一臉期待的樣子。
“隻是如今,若是我私逃了,”憶蓀說道,“那宮中的珪如、甘繆等人,便會成為我的替罪羊。”
“怎麼會?姐姐不是已經給他們求了丹書鐵券,可保他們性命無虞啊。”
“隻是我若一走了之,如你方才所說,從前我在宮中的宿敵,便會將對我的恨意,轉嫁到他們身上,這丹書鐵券能保得住他們的性命,隻怕那些人也會想儘了法子刁難她們。而我若是在,起碼宮中有湯哲庸的看顧,倒還不會殃及他們太多。”
“姐姐若隨我一走了之,事態當真會演變成如此嗎?”月嬌問道。
憶蓀點點頭,拉著月嬌的手,“嬌兒,你與他們並無恩怨,若是你走了,她們也不會揪著你不放,姐姐不能再拖累你,當初讓你隨我來大黎京城,便已經是帶你涉入險境了,若是還因為姐姐,耽誤了你的終身幸福,那姐姐也於心不忍,不如,趁著如今咱們還在長楊宮,守備並不森嚴,讓柴朝義帶著你,回雪川去吧。”
“姐姐說什麼呢?”月嬌說道。“我怎麼能舍下姐姐,去過苟且偷安的日子呢?況且當初來大黎,也是我執意要來,姐姐也不曾逼迫我,姐姐不必自責。”
二人正說著,有人推門進來。
諸葛憶蓀與月嬌一看,來人是含章殿侍奉在元淮身邊的小太監康裕。
“夫人,”康裕說道,“陛下讓您往含章殿去,有事相問。”
諸葛憶蓀聽罷,與月嬌對視著,滿眼的疑惑,不知道元淮會有何事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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