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婕妤是姑蘇的樂伎出身,她知道自己之所以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全是仰賴這個兒子,於是寶貝似的疼著常信,將常信驕縱得十分蠻橫,常信頑劣,鄧婕妤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是管教,也隻是小懲大誡,不曾真心管教常信,時常還拿下人出氣。
從前在姑蘇彆宮之時,常信便如同個小霸王一般,如今進了宮,元淮對這個兒子也不甚上心,常信雖然有所收斂,可驕橫的脾氣仍舊未改,才引起了今日的禍患。
到了午後,鄧婕妤將常信哄睡了,聽著虹琇來報,“主子,裕妃娘娘身邊的顔姑姑來了。”
“顏姑姑?”鄧婕妤問道。
“便是五皇子的乳母。”
鄧婕妤一聽,臉色瞬間一冷,心中對裕妃與常儀的恨意又再次湧起,陰沉著臉淡淡地說道,“傳她進來。”
“奴婢參見婕妤娘娘。”顏姑姑行禮道。
“姑姑免禮,”鄧婕妤看著顏姑姑臉上的冷意全無,重綻花容,滿臉堆笑地對顏姑姑說道,“良珣,給姑姑看座。”
“娘娘客氣,奴婢不敢當。”顏梅裳說道。
“姑姑不在裕妃娘娘和五殿下、三公主跟前侍奉著,怎麼有空到本宮的眠石齋來了?”
“娘娘容稟,裕妃娘娘聽聞今日晌午五殿下與七殿下在射藝校場玩鬨,兄弟間還起了口角,原本是小兒間的常事,可裕妃娘娘卻好生教訓了五殿下一通,說五殿下身為兄長,比七殿下虛長三歲,不能謙讓弟弟,還當著外人廝打起來,實在是不成體統,於是派奴婢前來探望七殿下,看殿下是否安好。”
“偶呦,”鄧婕妤連忙應道,“正如姑姑所說,小兒間打鬨本是常事,更何況是親兄弟,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兄弟倆常年不在一處,如今骨肉團聚,打打鬨鬨的才更親呢!”
“娘娘是豁達明理之人,可裕妃娘娘一心疼惜七皇子,方才已經責罵了五皇子的師傅、侍童和伴讀們,此刻正罰五皇子抄寫孝經,說是定要給七皇子討個公道,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身上出口氣才好。”
“誒~姑姑這話便說得見外了不是?”鄧婕妤說道,“常信不過是個垂髫小兒,成日間哭鬨,吃了睡,睡了吃,萬事不放在心上,今日之日也未曾生氣,又哪來的出氣一說呢?裕妃娘娘不必放在心上,跳蚤一般的小事兒而已,常儀年幼,姐姐莫要驚怪,隻怕嚇著孩子,還請姑姑回去稟奏,就免了五皇子抄書吧。”
“是,多謝娘娘海量體恤,有娘娘這樣的生母,也是七皇子殿下的福氣呀。”顏姑姑說道,“聽說今日七皇子的衣衫有損,裕妃娘娘心中掛念,特意讓人尋了兩匹魯山綢出來,讓奴婢立刻給七皇子送來,眼下在行宮多有不便之處,行動隻帶了這兩匹下等貨,原是預備給五皇子做衣裳的,也不知道這靛色雙如意雲紋的式樣七皇子殿下喜不喜歡,也還請婕妤娘娘莫要嫌棄才好。”
小太監連喜將綢子捧到鄧婕妤的麵前,鄧婕妤一看那匹織金雙如意雲紋的魯山綢,眼睛都直了,心想,哪裡是下等貨色?尋常人家苦做百年,也換不來一匹這樣的織金魯山綢啊。
“姑姑哪裡話?再說了,既然是給五皇子預備下的,還是留著給五皇子裁製衣裳吧,常信長得快,來行宮之前,我特意命人多預備了幾身現成的,礙不著穿的,這魯山綢實在是珍貴,我們母子卑微,如何消受得起?”
“娘娘莫怪,到底是裕妃娘娘的一片心意,您還是收下吧,也好讓裕妃娘娘安心啊。”顏姑姑說道。
“既然姑姑這樣說,”鄧婕妤說道,“良珣,好生收起來吧,再取些姑蘇點心來,給裕妃娘娘帶上,說起來裕妃娘娘與我都是姑蘇出身,也讓娘娘嘗嘗我這粗製的點心可不可口?”
“娘娘的心意,奴婢一定帶給裕妃娘娘知道。”顏姑姑說道。
顏姑姑讓連喜收下點心,又說了好一會兒話,喝了兩壺茶才走。
鄧婕妤又讓良珣將那兩匹魯山綢尋了出來,在內室裡翻過來倒過去看得萬分仔細,她入宮這幾個月了,雖然侍奉過元淮幾次,可是元淮也不曾賞賜給她這樣好的綢緞,怕是尋常的嬪妃宮中也不曾有。鄧婕妤一看裕妃也並非不通事理之人,又看這魯山綢珍貴,對裕妃母子的怨怒和心結也儘數消散了。
元淮近幾日打獵頗豐,於是下令第二日在行宮舉行宮宴,用狩獵來的獵物款待行宮眾人,往日行獵,都是成年的皇室子弟、宗室王宮、貴戚世家子弟追隨,女眷隻在八荒台嬉戲,不曾行獵,聽說明日後宮嬪妃與各府女眷也將出席宮宴,於是都潛心準備著,尤其是新入宮的七位年輕嬪妃,準備借此機會出個風頭。
而榮妃、裕妃、獻嬪、熙嬪等有皇子的嬪妃心思都在自己的兒女身上,倒是不甚在意這些,尤其是獻嬪。
她原本也是平戎大將尉遲渭的孫女,出身武人世家,本就是個愛玩的,她來了長楊宮,看著處處草長鶯飛,恨不得比常修還愛玩,常修的箭法也是獻嬪親自教授的,常修才會有這般進益。
到了傍晚,春風和暖,花香馥鬱,夜色也好,而常修貪玩,和自己的伴讀、侍童在宮外玩起了捉迷藏的遊戲,常修為了不讓人發覺,於是越跑越遠,跑到了鄧婕妤所住的眠石齋附近。
誰知道常修剛躲起來,身體仿佛觸碰到了身旁一隻受傷的小獸,那小獸正瑟縮在角落裡渾身發抖,還以為又有人要來打他了。
常修還以為遇到了鬼,剛想大叫,結果聽到那角落裡的小童虛弱地說,“求求你,莫叫喊……莫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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