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井?”諸葛憶蓀問道,“在何時投井?”
“奴婢與甘綏趕到之前不到半個時辰,”霜娥說道,“湯公公將人帶走之後,奴婢也去尚服局瞧過,官仵作正在驗屍呢。”
“是,聽人說,湯公公還從張司衣的房中搜出了好些東西。”甘綏說道,“康裕一並拿上,往含章殿去了。”
諸葛憶蓀剛要追問,可是突然覺得惡心地厲害,止不住地嘔了起來,月嬌一邊給她拍著,一邊又勸她保養腹中的龍胎要緊,此事橫豎有湯哲庸帶人查辦,自然會給禎嬪母子一個交代,讓諸葛憶蓀還是安心養胎,莫要再憂思傷神,追問這樣的乾係到任人命的事。
諸葛憶蓀害喜之後,頓時覺得頭暈目眩,也將月嬌的話聽了進去。
月嬌和珪如都是謹慎的人,知道有人會用這樣的法子坑害禎嬪母子,諸葛憶蓀在宮中樹敵頗多,也難保不會用在諸葛憶蓀的身上,於是叫上太醫院的三位太醫,在鳴鸞閣內外搜檢了一遍,不管是宮人們穿戴的衣物、用過的器具、還是鳴鸞閣內外的大小物件都查驗過,隻差沒有將後院的地掘開三尺一粒土一塊泥挨個搜一遍了。
秦太醫、王太醫、樸太醫都來給諸葛憶蓀問過脈,這才放心。
過後,諸葛憶蓀有了精神,也讓霜娥去盧昭儀的金鴛閣裡,將此事緩緩地告訴盧昭儀,讓她也嚴謹一些,小心防著。盧昭儀也怕自己和孩子有個閃失,於是讓檀奴帶人挨個查過。
檀奴聽了這話,便以為有了金牌令箭,不一會兒便對著金鴛閣的宮人們呼來喝去的。這檀奴仗著自己是盧憶蓀的貼身宮女,在金鴛閣中管事,又是王府的陪嫁,自以為得臉,連金鴛閣原本的女官巧素,好歹是內命婦八品掌訓,也絲毫沒有被檀奴看在眼裡,搜檢金鴛閣的內外宮人之時,將他們渾然當賊一般看待,冷著一張臉,手上也沒有太客氣。
馥青、啟朱從蒼梧王府就跟著盧玉薑的自然不會跟檀奴計較,可是旁的人就沒有這樣的心胸了,被無故搜身本就心中不快,看檀奴神色倨傲,便更是不忿,好歹他們也是含章殿在陛下身邊侍奉的人,雖然被撥來了金鴛閣伺候盧昭儀,也自認為比檀奴這樣南境來的私家奴婢體麵些。
檀奴在搜檢金鴛閣一個名叫甘縛的太監時,一把脫下甘縛的官帽,裡裡外外檢視一同,毫無輕重忽的給甘縛帶上,甘縛嘴裡囔囔,“輕著些,何苦來這般摔摔打打的,不明白的還以為姑娘當了陰司裡的判官,這般凶神惡煞的。”
檀奴聽了,也有他辯了起來,“你便是這般尊貴?如同這宮裡的老爺一般?我還要如同侍奉主子那架勢,軟著胳膊跪下小心謹慎地給你把帽兒帶上?隻怕一點風都驚不到你才好?裡頭主子跟前有多少事等著呢,你自己好好帶上又如何?便委屈了你?”
甘縛被檀奴搶白地說不出話來,又有這許多人看著,擔心自己臉上沒有光,嘴上硬生生地對著檀奴臉上說道,“瞧你張狂的,什麼好嘴臉?小人得誌。”
檀奴最是要強,一句話仿佛打在了她的臉上,自覺受辱,又瞥見一旁素日與她有過節的兩個宮女竊笑,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甘縛的臉上,險些驚動了裡頭的盧玉薑。
“你……你這歪脖喪門的潑皮蠻子,”甘縛惡狠狠地罵道,結果話音剛落,又被檀奴打了一巴掌。甘縛剛想與檀奴廝打,結果被一旁的哥幾個勸住,她們都知道檀奴在盧昭儀麵前甚是得意,自然不敢與她當麵鬥狠,隻能作罷。
可這檀奴即便是打了甘縛兩巴掌,仍覺得不解氣,走到廊下抽抽搭搭地哭了一場,把兩個眼哭得跟桃兒一般,盧昭儀想吃甜湯,啟朱出來讓檀奴去做,檀奴端進去的時候,盧昭儀誇讚檀奴這甜湯做的好,可是抬眼一看,檀奴紅腫的雙眼裡有擠出淚來,在主子麵前萬分委屈地哭著,渾身顫抖,可嘴裡沒聲。
“這是怎麼了?好端端地怎麼這樣哭起來?誰給你委屈受了?”盧昭儀問道,檀奴最初還隻是搖頭,盧昭儀追問再三,她都不說,後來問了馥青和啟朱,才將檀奴與甘縛之事描聲繪影地說了出來,檀奴一邊聽著一邊哭,說著自從在盧玉薑身邊侍奉,還沒有受過這樣的氣,又說甘繆罵她是蠻子,豈不是連盧昭儀也一同帶上了?
馥青與啟朱不斷地勸著盧昭儀莫要動氣,可盧昭儀怒眼圓睜,哪裡聽在心裡?盧昭儀也知道,這甘縛雖然在她跟前伺候,可終究是含章殿的人,於是讓啟朱去將湯哲庸叫來,向湯哲庸要個公斷。
啟朱到了含章殿門口,剛想讓康裕去尋湯哲庸,結果聽康裕說,湯哲庸在裡頭回話,讓啟朱略等等。
元淮知道禎嬪喪子是有人暗害,於是讓湯哲庸吩咐下去,將司衣房的女官、宮女押入大內天牢,讓內侍省的少監審理、獄丞陪審,嚴刑拷問眾人,可是湯哲庸知道,這司衣房的三十多人不可能儘數都是共犯,其中一定有冤屈之輩,於是先將此事按下,隻說有件可疑的事要稟告元淮。
“何事可疑?”元淮問道。
“陛下可認得此物?”湯哲庸將一個造像十分精美、卻是舊時樣式的金葫蘆點翠七寶簪裝在匣子裡,遞給元淮。
“這發簪子看著甚是眼熟。”元淮說道。“隻是一時不記得了。”
湯哲庸聽了也低著頭,不敢回話,元淮看他的樣子,便知道其中有事,於是問道,“你這老滑頭可認得?”
“老奴?”湯哲庸故作疑惑地說道,“老奴也記不清了,隻是看這簪子精美華貴,用料珍奇,不像是尋常女官可有,再說這七寶點翠的葫蘆樣式,更不像是如今宮中嬪妃們時興的。”
湯哲庸看著元淮也將這簪子拿起,又說道,“這金葫蘆樣式倒是難得,可是陛下昔年賞賜給哪位娘娘的?”
一句陳年的舊話突然湧入元淮的腦海,“這葫蘆啊,又稱福祿,取福祿雙全之意,意頭極好,朕讓宮中匠人特意製來,覆身七寶,都是無價之珍,原也不值什麼,比不得你在朕心中貴重,朕給你帶上,也好給你和腹中咱們的孩子添添喜氣吧。”
湯哲庸一早便知道這金葫蘆簪子是何人所有,隻是元淮不說,他也不直言,免得元淮疑心。
元淮又看了片刻,眼神也從猶疑變得明亮,終於想起,這金葫蘆簪子是延昌三年,明嬪初次有孕之時,元淮親手給她戴在髻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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