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宮,含章殿。
元淮的身子漸漸地好轉,前朝之事仍舊由陳王常偱與莒王、臨淄王、慶國公一同打理。
後宮之中雖然表麵上是裴皇後一人當家,可是有不少嬪妃看如今陳王監理朝政,幾位王爺、國公爺等宗室王公、朝廷重臣都對陳王多有讚許,來日陛下也一定倚重,眼下後宮之中雖是裴皇後獨大,可萬一陳王被立為太子,榮妃便是未來的皇帝生母,即便是有裴皇後這個名份上嫡母,可終究不如榮妃這個生母地位穩固,因此嬪妃之中有不少都頻頻出入雲瀾宮,在榮妃跟前趨奉的厲害。
裴皇後原本惱怒,想懲治這幾個人一番,可康嬪在一旁勸著,“娘娘這個時候切不可衝動行事,免得給人落下話柄,說娘娘趁著陛下臥病在床,便處置後宮嬪妃,那後宮的人心,可不就更偏向雲瀾宮那邊了?依我說,娘娘還是守在陛下身邊為是,等陛下康複了,再讓幾個親近的官員在陛下麵前進言,說陳王監理朝政期間多有疏漏,那陳王與榮妃母子二人的風光也就到頭了。”
裴皇後聽了,覺著大有道理,於是便帶人往含章殿去,這時元淮也早就蘇醒了過來,隻是身子還疲乏得很,尚且不能理事,仍需靜養,裴皇後也在一側侍奉著,諸事無不勤謹。
這一日,裴皇後看元淮的麵色大勝從前,於是伺候過元淮用過粳米粥,輕輕問道,“陛下,今夜可覺得身子好些了?”
元淮點點頭,“倒是比昨日輕快多了,頭也不昏沉了,隻是覺得身子空得很,沒什麼氣力。”
“病後初愈,體力不支也是常有之事,等陛下再臥床將養幾日便好全了,”裴皇後說著,吩咐一旁的王太醫,“還請王太醫給陛下再請一次脈吧,也好放心。”
“也好。”元淮說道。
康裕將元淮扶了起來,王太醫於是便跪下給元淮請脈,過了好一會兒的工夫,王太醫才說道,“回稟陛下,您的頭眩之疾,乃是慢症,需慢慢調理才好,雖然陛下身子一向強健,可昔年征戰疆場,留下了不少的病根,不曾善加保養,如今才拖累了身子,再遇上頭眩昏沉的舊疾,尤其是這數九寒天,最易驚風,更是馬虎不得,依臣愚見,陛下仍不可操心太過,今年冬日比往年寒冷三分,更是要慎之再慎,到了明年開春龍體便可見好了。”
裴皇後一聽,這王太醫分明是勸元淮莫要理政,仍要留在含章殿靜養龍體,雖是為了元淮的身子著想,可於她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
於是說道,“太醫日前才說陛下需臥床十日,如今都已經過了半月,你又說要靜養一冬,若是到了春日,陛下的身子仍不見好,你要如何跟陛下和本宮交代呢?”
“皇後容稟,”王太醫連忙說道,“微臣不敢誆騙陛下與娘娘,微臣句句皆是為陛下龍體著想,若是娘娘信不過微臣,可將太醫院同僚召來一同為陛下請脈看診,若是與微臣所言相左,微臣甘願領罪。”
“陛下,”裴皇後對元淮說道,“依臣妾的意思,還是多叫幾個太醫來一同看診更穩妥些。”
“也好。”元淮說著,吩咐一旁的湯哲庸去傳召太醫院諸位太醫。
太醫們看過了,與王太醫說法並無二致,再者說,元淮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這些日子因為諸葛憶蓀與常佺母子離京,操辦封後大典,關切前線軍事,諸事夾雜在一處,才使得舊疾複發,王太醫的話也並沒有虛言,於是讓一旁的王太醫起來,讓太監們將太醫院的太醫們都好生送出去,隻說道,“雖要勤加保養,可成日間被困在這屋子裡,也實在憋悶得厲害,不如一會兒用過午膳,去庭院中逛一逛,可有大礙嗎?”
“回稟陛下,若穿戴齊整,避著冷風一些,倒是無礙。”王太醫說道。
元淮也點點頭,“如此甚好,朕出去逛逛就回來的,絕不久留,你安心便是。”
“臣妾侍奉陛下梳洗更衣,”裴皇後說道。“一會兒再去後廚做幾樣陛下愛吃的菜肴,用過午膳,臣妾陪著陛下一同去逛逛,也好放心啊。”
“有勞皇後。”元淮拍著裴皇後的手輕輕說道。
裴皇後聽王太醫的吩咐,特意按照裴太妃教給她的販法子,做了一道雙蒸枸杞魚頭湯,湯色奶白濃鬱,以為元淮一定喜歡。
可元淮喝著這湯,隻淡淡地喝了兩口,想起了從前諸葛憶蓀給他做的一道紅果魚頭湯,酸鮮可口,原本還覺著這湯實在酸澀,誰知道越喝口裡越回甘,痛快地飲上一碗,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好不自在。
而裴皇後做的這一道,是宮裡的老味道了,他小時候母親便常給他做,為的是讓他多進補,好去跟自己的兄弟們爭,如今喝著,隻覺得寡淡無味,那枸杞浸入了魚腥味兒,更是難以入口。
“陛下,您怎麼了?”裴皇後看著元淮隻用了兩口魚湯,吃了幾塊筍和鹿肉,便不動筷子,於是問道。
“啊,沒什麼,”元淮淡淡地說道,“朕隻是想起來,從前佺兒也是愛喝魚頭湯的,他母親和月嬌常給他做,朕也沾了佺兒的光,喝過幾次,是月嬌那丫頭想出來的好法子,也是南國風味,用紅果、青木瓜、泡過的青梅果,和金杏,用山泉水燉一鍋赤紅鮮亮的湯底,再將微微煎得焦黃的魚頭泡在裡頭,頓足一個時辰,起鍋再放上幾種香草,喝上一碗,不僅是腸胃,渾身都覺得舒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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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皇後聽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隻說,“陛下既然這樣說,臣妾也找南地來的廚子好好學一番,等學好了,也做給陛下享用。”
“誒~你是皇後,這樣的事你又何必親自去做呢。”元淮說道。
二人正說著,殿外的小太監進來回稟,“啟稟陛下,陳王殿下想求見陛下。”
“陳王?讓他進來吧。”元淮說道。
太監便引著陳王往殿裡走,陳王看見裴皇後在此,也心中有所忌憚,可麵上仍舊微笑著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參見……皇後娘娘。”
“起來吧。”元淮說道。
“兒臣聽聞父皇龍體大安了,心中欣喜,因此料理完前朝之事,便直奔含章殿來,給父皇請安了,父皇身子可好些了?”常偱問道。
“已無大礙,前朝之事可還平順嗎?”元淮問道。
“回稟父皇,兒臣才疏學淺,不敢擅專,好在有父皇廣施善政,有司官員皆秉章辦事,又有莒王爺、臨淄王叔和慶國公協助,朝政之事倒還平順穩妥,並無風波。”陳王說道。
“你懂得與幾個長輩商量,聽取朝臣諫言,又不驕矜跋扈,朕很放心。”元淮說道。
“父皇所托,兒臣不敢有絲毫怠慢。”陳王說道。
元淮看著陳王一言一行都比往年進益了許多,再有昨日禦史中丞、諫議大夫、中書舍人麵見元淮,也說了不少誇讚陳王行事周全穩健的好話,對陳王常偱自然刮目相看。
“也罷,朕剛用過膳,要去庭院裡走一走,你便陪著朕一同去吧。”元淮對陳王說道。
裴皇後說著,吩咐一旁的香扇將元淮的鬥篷取來。
元淮示意湯哲庸接過鬥篷,又對裴皇後說道,“皇後也操勞了這半日,實在勞苦,後宮還有許多事等著皇後料理處置,你便回坤儀宮去吧,有常偱陪著朕便是了。”
“陛下……”裴皇後麵帶憂慮地低聲說道。
“放心,朕無事,”元淮用雙手拉了拉裴皇後的胳膊,又吩咐一旁的康裕,“好生送皇後回宮去吧。”
“是,”康裕應道。
“是,”裴皇後也隻好行禮退下。
“兒臣恭送皇後娘娘。”陳王也躬身行禮道。
裴皇後一邊往後退,又趁元淮與陳王不注意,恨恨地瞥了陳王一眼,帶著宮人往宋良人的棲鳳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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