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街。
距離全城書鋪關門，過去三個時辰。
此時朱雀大街上，到處都是雙眸渙散的讀書人。
許多不明真相的百姓們，
通過詢問，也得知今天剛公布科舉，全城書鋪卻都關門了。
是全城的世家，都在欺負他們這些寒門士子！
感同身受下，都無比憤怒！
“特麼的，這些狗娘養的世家子弟，還有那些看不死的，就仗著手中那點權力，欺負我們沒背景的讀書人！甚至是，欺壓我們！
”
“是啊，這特麼的……這些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上一次我路過聽一名官員說，他們折子上書給陛下，內容說是種田讓百姓們很快樂，我特麼……我特麼真想給他一巴掌，我都淪落到最底層的種田了，我還快樂？！”
“話不能這麼說，官是有很多壞的，但也有好的，我有內部情報，上次糧災世家們都不肯給糧食，是陛下不知從哪湊來的糧食，解救了北方災民，想來一定是廢一番功夫，有陛下在，咱們大唐啊，亂不了！
”
“該死！該死！這些世家都該死！
”
“是啊，都是吸血鬼！吸我們百姓、還有讀書人的血！
”
“陛下能在此時頒布科舉政策，說明是為我們老百姓和讀書人想的，好不容易有個公平競爭的科舉，可以讓我們這類人也能當官，結果他們都給斷了！該死，世家該死！現在隻希望，陛下他可以找到解決方法。”
“是啊~但願如此吧，目前一切的希望，就在朝廷身上了。”
“我等低賤身份、寒門，每天日複一日毫無意義的生活，當真……伴隨一生嗎？！”
百姓們議論紛紛。
到處都是消極的言論。
世家與百姓，是永遠也無法和解的兩個群體。
這就好比。
世家子弟們身處宮殿之中，不受風吹日曬，享受慣來自外麵貧苦百姓的供養，讓他們搬出宮殿過上窮苦日子，誰也受不了。
而百姓一直在宮殿外做牛做馬，十分羨慕裡麵的宮殿生活，無比渴望想進入宮殿生活。
可資源永遠都是有限的。
你脫離階層享受更好的生活，就代表一定有人被你拉下馬去過上窮苦生活。
這就導致，宮殿裡的人永遠在增加城防保護自己現有生活，而外麵的人也拚了命、想儘各種辦法想進去裡麵生活。
世家與百姓，也因此永遠不可能和解。
從戰國至今，古今中外。
亦是如此。
人類從曆史學到的唯一的教訓，就是人類沒有從曆史中吸取任何教訓，永遠都在重蹈覆轍，因為人性從古至今都不會改變。
消極情緒在百姓們、讀書人群體蔓延。
而有幸在附近酒樓，或者其他附近地方的世家子弟，看到這怨天怨地的百姓和讀書人們，不禁莞爾一笑。
同時慶幸，
自己出身世家，而不是眼前這些低微之家。
毫無改變。
消極情緒一直持續著。
直到接近下午申時【下午34點】，有一隊金吾衛甲胃走動聲由遠及近，軍姿嚴整走進朱雀街。
所有人注視著他們，不知道處於宮中的金吾衛為何會出現在皇城之外。
“陛下有令！深知今日全長安城書鋪之變，陛下已了然於心，將在明日午時，給天下所有讀書人一個交代！
”
為首金吾衛將領手持皇榜高揚天空，朗聲開口，說完後便把皇榜張貼在楚河酒樓門口。
話音落下。
刹那之間。
錯愕！
震驚！
激動！
豪邁大笑！
所有百姓、讀書人們聽到天子知道書鋪之事，激動的快要手舞足蹈。
“哈哈哈，陛下知道！陛下他知道咱們城裡沒書賣！
”
“是啊是啊，這也就是說，那些奸臣並沒有蒙騙陛下，或者說……他們沒法蒙騙到如此聖明的陛下！
”
“陛下會給我們解釋，以陛下對我們的態度，絕對可以給出解決方法！咱們將有書讀啦！
”
“哈哈哈，普天同慶，普天同慶啊！
”
百姓們激動至極。
他們雖處於低微地位，但當權者做事他們都是有眼睛能看到的。
就像前朝皇帝楊廣，百姓們都沒親眼見到對方，但從其政令便能知道殘暴不仁。
而李世民，各種各樣的政令，都是偏向百姓，此時就科舉之事發聲，他們如何不高興？！
“哼，一群蠢貨。”
“也就活在，自己那充滿幻想的世界。”
有酒樓的世家子弟，不屑的冷哼一聲，非常鄙夷。
那些百姓不知道實情，他們是知道的，全長安城書籍都在各大家族手上，李世民從哪裡弄來書籍？哪怕天掉下來也得有個響啊！可現在毫無聲響！
而李世民頒布皇榜，明天會給出解釋，唯一的可能，那就是取消科舉。
這便是信息差帶來的不同結果。
百姓們不知實情、不知全長安城書籍都是世家掌控，隻知道陛下發聲，那便是為他們好的政策出來了，因為以前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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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世家子弟深知書籍都在各大家族手上，李世民哪怕從其他城池搞來書也需要時間，不可能明天就搞來，唯一可能性，就是取笑科舉。
不同的信息差，帶來不同的想法。
但兩波人，卻都是笑容滿麵。
“嗬嗬，真想看到這些愚蠢的百姓們，明天聽到他們最寄予厚望的李世民，說出取消科舉後的表情啊。”
有世家子弟樂嗬嗬一笑，眼眸微眯，繼續道“到時候會有何等表情，失望？無奈？挫敗？嗬嗬，那真是一出很有趣的畫麵。”
“是啊是啊，這些刁民，還妄想憑借個破科舉與我們家族長輩平起平坐，做夢去吧！我們各大家族，時間長點的諸如五姓七望，存在上千年，短點的也有幾代人，我們幾代人的努力，憑什麼輸給你一紙答卷？！”
又有世家子弟發聲，認為自己家族能有當前地位是祖輩們的努力，於情於理，都不可能被一紙答卷打敗。
轟動和紛亂在繼續。
此時到處都是高興、喜極而泣之人。
金吾衛將領看著這些人，也是不禁會心一笑。
這時，有手下湊上來耳邊提醒。
“將軍，我們該前往下一處地點張貼皇榜了。”
金吾衛將領恢複嚴肅神色，深吸口氣，大聲道“走！”
揮揮手，帶隊離開。
隻留下兩名金吾衛維持秩序，以及保護皇榜不被有心人士撕掉。
在他們走後，百姓們徹底放開手腳，激動至極，到處都是不認識的人抱在一起手舞足蹈。
朱雀酒樓，二樓。
和珅於窗前看著這一幕，嘖嘖稱奇道“嘖嘖，這告示怎麼就貼在咱們酒樓了呢？陛下他也真是的，這真不該。”
房妙珠手持古琴走來，笑道“和先生，陛下此舉，可為朱雀酒樓帶來人氣，今已是申時，方才妙珠便見酒樓沒多少客人，此時可是一窩蜂進來了呢。”
和珅摸了摸自己大光頭，感慨道“哎呀~妙珠姑娘啊，就是因為客人又變多了，所以才愁啊，這下沒休息多久，又得忙起來，累死嘍。”
房妙珠美眸閃爍，試探問道“那，是否需要妙珠幫忙？”
和珅笑著搖搖頭，說道“不必，和某也隻是抱怨抱怨，今日妙珠姑娘你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明日在為楚河酒樓、在為殿下幫忙吧。”
房妙珠抿著紅唇，頷首低眉道“好，妙珠知道了。”
………………
長孫府。
長孫無忌召集魏征、房玄齡、杜如晦以及許多親李派官員，從離開太極宮商量破局辦法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結果。
一個字，愁！
他們自身的利益，可以說是和陛下綁在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科舉實行不下去，那便是他們和陛下的失敗。
“可惡，真的，毫無辦法嗎？！”
“是啊……毫無辦法，所有書都被世家掌控，是所有的書啊，我們，如何翻盤？”
“確實，翻盤是需要講究一點可能性的，我們手裡，除了各位家裡的書籍，以及外麵有些讀書人有些書之外，還能從哪裡得來書呢？而以現有我們手裡書籍存量，根本供應不了長安城讀書人，甚至東拚西湊，湊起來上千本書，頒發下去，那些讀書人還會以為我們朝廷被世家掐住喉嚨，隻能搞來這千來本書，那些世家也會無止境取笑我們，還不如不發。”
“對頭，為今之計，仿佛……可能，隻剩下取消科舉了，雖然很不甘心，但我們……真的失敗了。”
望著各大不看好的官員，長孫無忌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畢竟。
便是連他自己，都已經想著勸陛下取消科舉。
就在此時。
有一名長孫仆人走進門，湊到長孫無忌耳邊輕聲低語幾句話。
長孫無忌瞬間瞪大眼睛，連忙道“快，快把李將軍請進來。”
“明白，老爺。”
仆人連忙躬身告退。
這下許多官員詫異了。
魏征問道“長孫仆射，出什麼事了？”
長孫無忌搖搖頭道“老夫也不知道，隻知道是李炎將軍來了。”
李炎！
金吾衛中郎將！
陛下信任之人！
他的到來，往往代表陛下的命令。
所有官員眼眸閃爍。
很快。
一身精銳甲胃的李炎走進門，當他看到這裡有許多官員時，微微錯愕，旋即笑了出來。
“長孫仆射，真沒想到您府中有那麼多位官員，如此，也省了李某東奔西跑。”
長孫無忌有些驚訝。
“噢？陛下不止找老夫一人？！”
李炎點點頭，開口道“不錯，陛下要找在場所有官員，也要找所有世家官員，更是要找長安城所有百姓！
”
“陛下，將在明日午時，告知有關此次科舉結果！
”
話音落下。
所有官員瞬間瞪大眼睛。
不甘！
無奈！
無力！
該來的，還是來了嗎？
這個節骨眼頒布關於科舉的事情，他們都沒找到解決方案，陛下能找的方法，就隻有取消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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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
也好，也好啊！
省的優柔寡斷，必受其亂。
就當快刀斬亂麻！
李炎將他們表情儘收眼底，笑道“看來，諸位官員，對陛下決策有所猜測，但李某要告訴諸位，爾等錯也！
”
魏征問道“李將軍，此話怎講？”
李炎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笑容。
“此是因為，陛下已找到破局之法，令，所有世家不敢置信破局之法！
”
“諸位，明日午時，就等著看好戲吧，李某還需要通知其他官員，就先行告退了，告辭。”
李炎拱手告退，離開的毫不拖泥帶水。
他隻負責通知親李派官員。
即便是這些官員，大部分官員也不能實情告訴。
這是李世民吩咐的。
一來是太費時間，二來是給自己披上一層神秘麵紗，讓親李派官員，越發信奉他們堅持選擇李唐皇室，是沒有錯誤！
忠誠是需要維係的。
而驚喜，才能帶來更多忠誠度。
李炎走後，官員們這才討論起來。
“這，陛下何意啊？！”
“或許……陛下有自己的考量，但陛下說能解局，可是真的？！”
“長孫仆射，你可知道內情？！”
許多官員望向長孫無忌，長孫無忌是距離李世民最近的人，李世民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是最先知道。
而此時，
長孫無忌也一臉懵比。
知道個啥？這都已經是絕境了，陛下還能怎麼做？！
他也懵，也不懂。
………………………
深夜。
盧家，盧府。
有一名穿戴黑衣之人，攀牆而入。
此時盧府內，哪怕時至深夜，也是戒備森嚴，而黑衣人仿佛對盧府極為熟悉，總能極為巧妙避開所有侍衛，秘密潛入。
很快。
他來到一處假山，四下確定無人，手便在人念佛假山手臂上，輕點左三下，右九下。
隨著最後一下點好，假山往右邊移動，露出底下的暗道。
黑衣人不動聲色跳進去，假山隨後自行關上。
下邊階梯直達一處房間。
黑衣人走完階梯，便直接進房。
“你延誤了一盞茶功夫。”
房裡，
盧雲田依舊是雙手藏於袖裡，眯著眼睛笑容和藹可親，但聲音有些不滿。
黑衣人半跪道“抱歉，皇城今夜金吾衛出奇多，路上耽擱了點時間。”
“那麼，事情如何了？！”
盧雲田開口詢問。
他讓黑衣人前去皇城追查，是追查李世民今日反常行動的依據。
在常規的情報，得知李世民帶人前往楚王府，之後便頒布對科舉之事的聲明皇榜。
這不正常！
很不正常！
不，更具體說，和楚王府扯上的，都不正常！
“盧先生，你的懷疑，並無錯誤。”
“李世民他，已經從楚王府搜出可反敗為勝的詩書，這一次，又是他的小女兒李明達發現的。”
黑衣人將自己打探情報，如實說出。
盧雲田眼眸閃爍，長舒一口氣道“果然如此啊。”
“有金吾衛在，我等是沒辦法對此批詩書動手腳。”
“此事，包括之前之事，都是小兕子公主為破局關鍵，許多楚王府辛密，也是她為關鍵，有她在，難保下一次世家們行動是會失敗。”
“準備啟動暗棋吧，該讓她發不出聲音了。”
平靜的語氣，卻是說出讓人驚悚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