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深,石承府邸中那本就不多的燈火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了,內院中隻剩下石承本人的房間依舊燈火通明。
石承的腦海中此時正一幕幕地回放著他上次與胡恩禮見麵時的場景,他在燭台旁走來走去,臉色十分的凝重。
突然,他的心中閃過了一絲異樣感,“胡恩禮向我述說他在斜陽道上遇險的經曆時,曾提到他們遇到黑訊使的時間是今年臘月的第十三日。但如果按照契塔古曆來算的話,其實應該是十月的廿九,此時聯盟汗國和西漠國這裡看到的月相都是新月,夜色昏暗。”
“既然如此,胡恩禮是怎麼做到一邊逃命,一邊還有空閒轉過頭在昏暗的夜色裡看清楚黑訊使噴毒的場景?”
想到這裡,石承豁然開朗,他終於明白從胡府回來後自己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到底是怎麼來的了。
他的心中越想越驚,“如果胡恩禮描述的場景不是他編出來的,那麼隻有一種可能了,黑訊使噴毒的時候,他其實就站在黑訊使的身旁,眼睜睜地看著黑訊使處決掉了商隊所有的成員!”
很顯然,如果事情真的是如石承所猜測的那樣,那麼胡恩禮根本就不可能從斜陽道上活著回來。石承的心中又出現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正是在胡恩禮的協助下,黑訊使才能輕鬆地殺掉商隊裡所有的成員。
眼下石承的心中還有很多疑團,胡恩禮留在雲丘城內到底是為了什麼?胡家的商隊在斜陽道上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隻是憑空猜想沒法得到確切的結論,有些事情必須要當麵向胡恩禮問清。
石承的心中隱隱有股不祥的感覺,這種感覺從他看到黃原屍體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存在了。如果胡恩禮也是大網的一部分,那麼駝鈴商會都出了變故,胡家難道能平安無事嗎?
“不行,得去看一看。”石承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儲物袋,然後就出門往吳能和鐵麵的房間而去。
睡眼惺忪的吳能本來還有些不滿,但當他聽石承講完新的猜測後,吳能整個人立刻就沒了睡意。
三人滅掉了自己房內所有的燈並換上了夜行服,隨後悄悄地來到了後院,從排水渠裡離開了宅子。
石承左手拿著照明符,眼睛則緊緊地盯著右手的輿圖,約莫一刻鐘後,他停了下來,指了指前麵的一個排水口,道“咱們從這裡出去。”
排水口外有一片林子,這也是石承特地選的一個出口,方便隱藏三人的行蹤。
剛出排水口,三人便展開輕功,借著樹林、房屋和夜幕的掩護往胡家疾奔而去。
當石承看到胡府那黑漆漆的大門時,他的心一下子沉到了穀底。
西漠的大戶人家往往喜歡用在自家門口掛燈籠的方式裝點門庭,在子時之前,值夜的家丁需要給燈籠換一次蠟以保證燈籠能亮到天明。此時月亮已經快要升到最高點了,而胡府門前的燈籠卻是熄滅的狀態。
他的右手在儲物袋裡一摸,樹枝已經到了他的手上。石承對鐵麵和吳能小聲說道“有些不對勁,你們跟緊我,尤其是老吳。進去後如果遇到了突發情況,老吳你隻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不必擔心我們。”
鐵麵在看到門口寂靜漆黑的景象時也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吳能雖然心思沒有石承和鐵麵敏銳,但是他心裡也很清楚夜晚門前不點燈絕不是西漠這邊的大戶人家會有的樣子。
石承領頭翻過了麵前的圍牆,鐵麵和吳能緊隨其後。
圍牆內的胡家依舊一片寂靜,沒有一點人的聲音,和大門處唯一不同的是,各個屋子的外麵還掛著照明用的油燈,若不是一眼望過去不見一個人影,麵前的景色倒也不會讓旁人起疑。
石承三人將自己藏在一個雜物棚的旁邊,貓著腰向前查探。
突然,走在前麵的石承感到腳上踩到了一團軟軟的物事,他借著照明符的光往地上一看,頓時大驚失色,他心中一直隱隱擔憂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被石承踩到的東西是一個人的手,石承連忙將照明符沿著胳膊向上照去,果然照到了一張慘白的臉。
一個中等個頭、身穿胡府下人服飾的青年仰天倒在一堆乾草的旁邊,他的屍身旁放滿了柴草,這也是石承三人一開始沒注意到他的原因。
年輕家丁嘴角的血已經乾涸了,他的腦袋以一個很奇怪的姿態大角度側歪著,整個脖子一片青黑,看上去軟綿綿的,石承簡單地查看了一下他的屍身,發現死者是被人從身後擰碎了脖子而死。
“老石!”吳能的心中被恐懼給填滿了,饒是在斜陽道上經曆了數次險境,他現在還是沒法做到像石承和鐵麵那樣麵對死亡。
“彆慌。”石承示意吳能儘快鎮靜下來,“有我和鐵麵在呢,走,咱們去裡麵看看。”
離開了雜貨棚後,三人在前院又發現了另外四具男屍,其中兩人是被人從身後扭碎脖子而死,另外兩人則是被人從正麵切開了脖頸處的血管。
被正麵殺死的兩個人都是護院的打扮,其中一人甚至還入了武者境,二人均是被人用短劍一招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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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開始往內院走去,漸漸的,空氣中開始出現淡淡的血腥氣。
眼中所見的屍體越來越多,從凶手下手的手法上來看,一開始他們還是采用偷襲的方法,但是後來他們乾脆也就徹底放開了,也不隱藏自己的行蹤,隻要有家丁和護院撞上了他們,直接當頭就是一劍。
“從屍體所處的方位來看,一開始他們還躲躲藏藏,後來乾脆直接放開來殺了。”鐵麵說道“來的人顯然不止一個。”
“從屍體的溫度上來看,大概是發生在兩刻鐘之前。”在簡單地檢查完身前的屍體後,石承站起身,“走,咱們趕快一些,看看胡恩禮怎麼樣了。”
西漠大戶人家家宅的內部構造大抵都差不多,再加上已經來過兩次了,三人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胡氏夫婦居住的院子,然而石承隻在院子的正房和正房的門前發現了胡夫人和一個守夜侍女的屍體,卻並未發現胡恩禮本人的屍體。
“胡恩禮跑到哪裡去了?”帶著相同的疑問,三人在房間裡尋找著胡恩禮本人留下來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