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承突然一拍大腿,把吳能嚇了一跳。
“我想到了一種可能。”他的眉頭也漸漸地舒展開來。
石承連忙起身,也不顧兩位同伴詢問的目光,走到摞在書桌上的邸報堆前,一目十行地翻閱一段時間之前的舊報紙。
過了一會兒,他從中抽了三張日期不同的邸報出來,低聲念叨著,“原來是這樣。”
“有什麼發現?”鐵麵問道。
“上個月的事情。”石承歎口氣,把手中的邸報扔給鐵麵,“我們藥師商會,上了魏國的黑名單了,理由是協助聯盟汗國官府迫害庫薩人。”
鐵麵接過邸報,吳能也好奇地探過頭來,二人定睛一看,果然,一篇位置醒目的文章指控藥師商會資助契塔官府在聯盟汗國西北庫薩人的聚居地修建大型監獄,以關押當地的反抗者。
鐵麵頓時忍俊不禁,“你們這幫見錢眼開,隻進不出的丹師什麼時候閒到自掏腰包給人修監獄了?”
石承不耐煩地橫了鐵麵一眼,“說正事,看完這篇邸報後,你們多少應該明白昨日宴會上洛絨兒和孟田濟二人的奇怪舉動了吧。”
鐵麵點點頭,吳能的腦子一時還沒有轉過彎來,清澈的眼睛裡依舊寫滿了迷茫。
“老吳,你再仔細看看那份邸報的措辭,換言之,我現在其實已經在魏國人製裁的黑名單上了。”石承的臉色越來越沉,“藥師商會名氣極大,洛絨兒作為臨月城使團的領隊,不可能不知道這件事情。”
“但她還是邀請你來了。”鐵麵插嘴道。
“是啊。”石承在書桌前麵無表情地踱來踱去,“我想了一下,可能性最大的情況是這樣的,從我們之前的所見所聞來看,這次燃燈劍會甚至還改掉了長期沿用的名字,足見其象征意義極大,很有可能是魏國人拿來團結他們口中‘開明世界’的一場大會,而臨月城,似乎想要討好魏人,卻又不想因此弄僵了和契塔人之間的關係。”
吳能一拍腦袋,似乎明白了石承的意思。
“所以想出來了一個既來參加燃燈劍會,卻又在魏國人眼皮子底下結好一個藥師商會丹師這種點子出來?”鐵麵居然嗤笑了起來,“難怪我師父看不上洛家家主洛凡,左右逢源,前倨後恭,看似縱橫捭闔,實則跳梁小醜。”
石承心中也確實想笑,在他看來,以聯盟汗國的行事作風,隻要不被觸犯到自己的領土、主權等核心利益,平日在處理外事的時候,契塔人其實很少會有激烈的反應。
不過他心中還是為另一件事而困惑,那就是藥師商會被大魏帝國宣布製裁的事情,要知道藥師商會成員雖然不多,但都是出類拔萃的丹師,也正是因此,平日裡可沒有人會閒著沒事去找他們的麻煩。
但是魏人對藥師商會宣布製裁是已經發生的事實,石承思來想去,覺得隻有一種可能,藥師商會近期向聯盟汗國納了一份頗為重量級的投名狀,在旁人的眼中,甚至有可能從原本的中立態度轉而徹底倒向了契塔人那邊,這才讓魏國人忍無可忍。
這件事情雖然出乎石承意料,但也算情理之中,畢竟現在藥師商會的總部都遷到了聯盟汗國的境內,丹師們就算表麵上再清高,倒向契塔人那邊也是早晚的事情。
“在北雨林洲呆了這麼久,消息都閉塞了。”石承心中盤算著,這段時間得找來更多的邸報看看,起碼要弄清楚自己在北雨林洲輾轉的時日裡,世界上究竟都發生了什麼事情。
當然,石承也打算寫封信給藥師商會的老會長打探一下情況,石承雖然隻是在藥師商會下掛了個名,但和會內其他重要成員之間的關係還是比較親近的。尤其是老會長謝明,他是個非常純粹的丹師,一生義診無數,為人略顯嚴肅但並不難親近,石承對他的觀感很好。
吃完早餐後,石承順手寫了封給謝會長的問候信,封好後托客棧夥計寄了出去,隨後他和同伴們又雇了輛馬車,再次往港口而去,準備在港口周邊逛一逛,石承心中估算著,今日到訪的契塔使團應該就是乘船來到霏露城,正好遠遠地看個熱鬨,也順便在江湖客多的地方打探一下不日後的宗師戰的情況。
車夫很快將石承三人送到了港口附近,可能是因為使團來訪的原因,港口附近的行人較少,街邊還有懶洋洋的官差在路邊漫不經心地巡視。
石承三人第一次看到白天的嶺南港,晴空之下的粼粼碧波比起黃昏深夜時的點點燈火更有一份彆致的美感。
石承帶著兩個同伴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閒逛著,經曆了長時間的緊張奔波後,三人難得有一段如此閒暇的時光。
帶著鹹腥的海風讓石承有種仿佛自己還在西漠國的錯覺,不過真要說起來,他在西漠看到的大海,和此時看到的大海也確實是同一片海。靠海一邊的欄杆上,經常會碰到一隻或憨態可掬、或倨傲昂首的海鳥在上麵眯著眼休憩,遠處的海麵上,時不時會傳來悠長的鳴笛聲,那是大船拔錨起航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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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邊長街上漫步了一盞茶的時間後,石承三人來到了一間人聲鼎沸的酒館之外,石承看了一下裡麵客人們的裝束,便提出進去坐坐。
酒館是一家當地的老字號,一樓的客人大多是江湖客和貨郎的打扮,他們或高談闊論、或劃拳賭酒,好不熱鬨。
二樓的布置則頗為清雅,各個桌子之間用屏風互相隔開,顯然是更加有錢的客人才能進來享受的場所,因此相比一樓,人少了很多。
石承看了看菜單上的菜品和對應的價錢,皺了皺眉,隻是要了一壺茶和幾碟精致小菜,然後挑了一張二樓臨近樓梯的靠海雅座,修為高深者在這裡可以將一樓和二樓食客們的交談儘收耳中。鐵麵和吳能倒也沒有就石承的舉動多問,從西漠國跟著石承一直來到此地的他們對石承做事的一些套路也很熟悉了,石承在到了一個新地方後,很喜歡往人多的茶館或酒樓裡麵鑽,此舉當然不是為了尋歡作樂,而是為了豎起耳朵,聽南來北往的客人談論他們的所見所聞。
這件酒樓裡麵的江湖客比較多,因此三人聽到的話題,多是後天的攬雲樓宗師戰,石承聽了一會兒後,便在心中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酒樓中的江湖客們多是修為低微之輩,說不好聽些,後日的宗師戰中,他們可能連在攬雲樓附近觀戰的資格都不會有,更不用說近距離見到參戰的兩位宗師了,因此他們談論的消息也都是些極儘誇張的內容,譬如這場宗師戰的起因,十個人嘴裡便有十種說法,有說鄭萬龍和獨孤洵往日有仇怨的;有指責鄭萬龍是因為同情那些仇恨吉奧人的大澤地山匪才主動挑戰吉奧王國唯一宗師的;有認為二人是為了一本不世秘籍打起來的;更有甚者,認為去年經曆了喪妻的鄭萬龍調戲了獨孤洵的妻子,才讓兩人結下了死仇。
這些花邊消息讓吳能聽著極為起勁,他甚至忘掉了麵前桌上那些精致的菜肴,恨不得立刻離開桌子,湊到那些高談闊論的江湖客身邊和他們一起噴口水。鐵麵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時不時地拿起茶杯啜飲一口,看一看外麵的風景。
不知過了多久,海港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嘹亮悠長的笛鳴,隨後,一樓那邊傳來了一個大漢戲謔的叫嚷聲,“呦!這船笛聲,怕不是西蠻子的使團來嘍!”
“為了幫契塔猴子,居然一大早的就派那麼些差爺在港口那裡維持秩序,上次有賊人拿著火銃到我侄女的學塾殺人,凶犯跑了後這幫官差才來收屍!”一個不忿的聲音響起。
“契塔狗子人人該殺,之前西漠國的投毒案中,那麼多百姓便是慘死在他們手上,跟他們還有甚麼好談?”
樓下的客人們突然群情激憤了起來,石承連忙把遮擋自己桌子的屏風拉嚴實了一些,免得被來往的人看見自己。
隨後,他歎口氣,轉頭看向港口的方向,果然,他遠遠地看到原本有序的港口突然變得亂了起來,一艘掛著紅旗的客船緩緩駛進了港灣之中。
契塔使團,來了,當今世界上兩個最強國家的新一輪交鋒,也將在今日展開,這場會談的結果,決定著整個世界未來的走向,也決定了無數小人物未來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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