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各守一方而坐,夕陽從西邊的窗戶下掃進屋內,一片金黃,四張影子。
先開腔的是青田,“羽兄,你覺不覺得今天的舞女跳得特彆好?”
“人逢喜事,看什麼都是好的吧,這不是今天又結識了兩位好兄弟,人一開心,看什麼都覺得是人間絕色。”羽天藍站起身來給青田的酒杯斟滿。
“嗨,這算什麼啊?我逍遙樓的歌女,比這個好十倍。可惜啊,被橙餘那個混不吝給強拆了,那些好姐姐已經好幾天沒見我了,想來也是魂不守舍,牽腸掛肚,便如我一樣,隻能是借酒澆愁了。”
莊道笛睹人更思人,想起了逍遙樓的快活日子,和現在這種和一群亂七八糟的在一起共享美色,那真是沒法比。
“劍兄,你看哪?”羽天藍的主要目的自然是把李劍華的真實想法摸清楚,自然是要更多的了解一下對方。
他不知道的是,他雖然沒有見過李劍華,但李劍華卻見過他,李劍華深刻的了解這位羽公子看著喜歡結交各路朋友,實際上卻是一個容不下朋友的人。
“羽兄,你這可問錯人了,身在無妙門,練得都是耗費大量時間的笨功夫,哪有這些方麵的享受。”
“噯,劍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生嘛?不享受的話,還有什麼樂趣哪?在外麵,身份都是自己給的,你不說自己是無妙門的,你說你自己是橙餘,誰知道哪?”
“還真是啊?我還以為我那些手下跟我打岔哪。不過仔細一看,這裡的舞女卻是是漂亮的很,比王宮裡的也不次。”
“哈哈,大家謬讚了,這些庸脂俗粉,怎麼能和王宮的禦用歌舞比哪?如果說有什麼勝過宮廷歌舞的,那麼就是她們來自五湖四海,見得多了一點,會得多了一點。”羽天藍聽著自己人被誇獎,也是難得的高興了一下,有些感慨這幾個公子哥雖然水平一般,但眼光還是不錯的。
“咳咳,諸位,時不我待,還是先談正事,再敘風月。”青田一向對這些不感興趣,還不是裝的那種,一裝就不像了,他始終想不通,看幾片布裹著幾坨肉在那裡扭來扭去有什麼美感可言。
“對對,先談正事。”羽天藍也收回了放肆的目光,把眼神聚焦到莊道笛身上,“莊兄,你知道嗎?你一展鴻途的機會來了。”
“切,我一個區區禮部的主事,就是混吃等死,等前麵的官死了,我遞補上去,如果一直活著,說不定能把前麵的都活死,臨死之前當幾天尚書,這一切早已注定,有什麼鴻途可講。”
莊道笛醉眼仿佛看穿了時間的洪流,一眼就看到了生命的終點,一帆風順,但索然無味。這就是莊道笛的人生,會在某個時候當某個官,等某個上司死了,接他的班,然後隻等歲月白了少年頭,混一個大一點的頭銜好帶進棺材恩澤子孫。
“錯,現在是橙龍國曆史洪流最湍急的時刻,能人誌士無不加入這洪流中,改寫自身的命運。”
羽天藍極富煽動性的詞藻敲打這三顆塵封的心,做侯爺的難道不想做國公嗎?做了國公的難道不想世襲罔替嗎?即便是當了王子的,難道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想法嗎?
“這麼說來,羽兄必然是要給我指一條明路嘍。”
“那是自然,大家坦誠相待,我也就不繞彎子了,玄都城的知府,現在空出來了,這要感謝青田王子的犧牲,如果他沒有讓月染自爆,那麼海睿就不可能頂替他的位置,這個知府的位置也就不會空出來。”羽天藍看看莊道笛,又向青田拱手致意。
“額~雖然但是,我還是要和大家說清楚,月染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外麵很多關於我的傳聞,都是橙餘胡編亂造的,就是想把我整得有國不能回。”青田長呼了一口氣,終於決定把事實一股腦的倒出來,“事實上,我現在和一直保護我的無影門都斷了聯係,有點像劍兄的狀態,這無影門不但無法成為我們的助力,還得時刻防備著他們給我一劍。”
“什麼?月染不是你授意的?不是為了迷惑橙家兄弟,讓你有機會出現在他們麵前,然後把假的兵力部署裝作不得已的透露給橙家兄弟?”
“當然不是,如果是的話,我現在能這麼慘嘛?像一個過街老鼠一樣,已經在這裡躲了好多天了。”
“那,也就是說,是有另外的力量推動了月染的自爆行為。”
“嗯,應該是這樣的。”
“那麼會是誰哪?莊兄,是不是你們兩家人想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使出的計策?”
“不大可能,我們莊張兩家沒養著多少情報人員,有也是一些掃聽市場行情的商人,哦,倒不是說養不起,也是一種示弱的自保行為,畢竟要是又有錢還又通著其他勢力,那就是取死之道。”莊道笛的醉眼中顯出一絲智慧的光芒,能在這樣的大家族中脫穎而出,哪有那種表麵上看起來就很傻的人哪?
“如果月染的身份,連我們家都知道話,專職情報的劍兄就沒可能不知道,劍兄要是知道了,橙家兄弟能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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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不是你們莊張兩府?”
“絕對不是,這是紅線,除非他們打算今天就造反,不然不能這麼愚蠢。”
“既不是青田王子,又不是莊張兩府,哪會是誰?”
“羽兄,你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麵前坐著一個情報大亨,這種問題為什麼要耗費自己的腦力去想哪?”
莊道笛掐在腰眼上的反問擊中了羽天藍的靈魂,他猛然一醒,是莊道笛醉了,還是自己醉了?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不愧為道聖後人,醉得如此清醒,醒得又如此沉醉。
是啊,整個橙龍國的情報頭子李劍華就坐在他的對麵,拿著正確答案等他問,他卻一門心思的想要尋找那份正確答案。
“那麼,劍兄請賜教。”
“藍山國,商仲尼的堂弟商叔至,羽公子其實見過他們,茶樓和商仲尼會談那次,那幾個驚慌失措的小俠客,就是他和他的人扮演的。”
李劍華倒是沒有什麼得意,甚至有些失意的說出了實情,畢竟這些實情十有八九倒是橙餘查出來告訴他這個情報頭子,然後又通過他,轉述給了這幾位,麻蛋,是不是又被這條臭魚給耍了。這家夥該不會就是為了讓我把這消息透露出來,才安排這麼一出通緝的戲碼吧?可惡啊,我這個腦子怎麼總是慢那個臭一步哪?
“哦?你是說那幾個慌裡慌張的混混們,收個劍能給自己手刺個血窟窿出來的?其實是藍山國的人?”
“是,據現在的情報來分析,他們當時就準備向商仲尼動手了,其中原因還沒有查明,極可能是想嫁禍給橙龍國,但是卻被你和楊天風的突然到了打斷了計劃。”
“哦?你是說他們有實力乾掉還是聖徒的商仲尼,那個通天修為的商仲尼?”羽天藍在這條信息中嗅到了巨大的危機,他雖然現在也是聖徒了,但他這個聖徒,沒人把他當回事,甚至他自己都時常忘記,隻是有個職位空著,需要個人去頂一下罷了。
“從目前看來,他們似乎是有某種隱秘的手段,能夠讓聖人以下的所有人,短時間內失去戰鬥力。商仲尼當時也不是聖人。”
“所以,劍兄的意思是,當時商仲尼是狐假虎威,借助我們,嚇退了那些來刺殺他的人,反而又狠狠的敲詐了我們一筆?”
“現在看來是這樣的,當時我礙於身份,不便上前查看,不過羽公子你和他近在咫尺,不應該沒感覺吧?”
“麻蛋,又被那小子給騙了,借了我的威風保命,沒說謝謝就算了,還敲詐了我一筆橫財,我當時還以為是他的境界已經達到了我看不透的地步,沒想到是被人控製起來。還好,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現在他的修為都化為烏有。”
“額~算了,不說了……”
青田欲言又止的樣子,看得羽天藍直冒火,羽天藍本以為自己是商仲尼以下第一人,自己把商仲尼搞下去了,自己就是天下第一。
結果卻是,他成功的把商仲尼搞下去了,卻發現那個病殃殃的國主橙世,哢嚓一下病好了,不但病好了,揍起自己來和揍兒子那麼輕鬆隨意。
他好不容易接受這個還是天下第二的悲劇設定,哢嚓一下,從歧路滾回一個胖球,變身成了玄都第一帥,拿捏橙世簡直不要太簡單,專橫跋扈到那種程度,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一個敢站出來試一試的,他於是悲劇的發現,這個橙餘,他就更打不過了。
可悲劇的還在後麵,這種局麵不斷的刷新著,直到昨天,失魂落魄的青田跌跌撞撞的進了這青樓,一個人在那裡喝悶酒。自己去奪他手中的酒杯,勸勸他清醒一點,結果卻是——發現了,連這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青田,收拾他,也和玩一樣。
好吧,他這個聖徒,不是一人之下,而是誰都打不過。
更氣人的是,他此時忽然發現,他可能連眼前這個兩個被他視為飯桶的莊道笛和李劍華都不一定搞得過。
此刻,羽天藍道心崩塌。
“田兄,你我兄弟,有什麼明說,我還承受的住。”
“那,我就說了啊,我隻是猜測啊,算不得數的。”青田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看出了羽天藍正在天人交戰,不準備把話說得太死,“橙餘那個瘋子和我說過,他受到了啟發,找到了一條通往聖人的康莊大道。”
“額~田兄,這個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我在橙餘麵前不是一合之勇。”羽天藍本能的捂著胸口,這麼一張普普通通的臉怎麼說出這麼紮心的話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