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就這樣越圍越多,誰不想在自己平淡的生活中加些辛辣佐料,誰又不想加點茶餘飯後的談資哪?
這人一多,問題自然也就多了起來,推搡的,叫罵的,嫌棄擠在前麵的漢子個子太高擋住了視線的,厭惡後麵的流氓不分男女往屁股上蹭的猥瑣下流。
橙世隻是覺得有些心煩,不過,這一點點心煩,早被滿腔的得意衝到了九霄雲外。能在這麼成功的同時乾掉這麼多對手的時候,還被自己的百姓看到,那自己無所不能、天下莫敵的人設算是立住了。
橙世甚至還專門騰出心情來,不停的往四周打著招呼,在噓寒問暖間,不經意的透露自己“客棧戰役”的大捷。
橙國主上兵伐謀,動於九天之上,將敵人掐死在萌芽之中,既節省了花銷,又不至於讓百姓枉死,那真是怎麼吹噓都不過分。
“要我說啊,橙龍國自古以來,就沒有這麼偉大的國主,歧路鎮就該給他老人家立一個雕像,大家說是不是啊?”隱藏在人群中的吳阿四憑借優勢的身材在那些褲襠下鑽來鑽去,自己喊話自己叫好,一時間倒引起了不少人的哄鬨。
“這~孤可不是那麼愛慕虛榮的人,這隻不過是一個開始,孤還要帶著你們重現橙龍帝國的榮光,還要帶著你們飲馬大河,馬踏雁山,從一個勝利走向下一個勝利。”橙世不自覺的走到了人群之中,享受著人群的歡呼和簇擁,這一刻,他才感覺到孤家寡人的魅力。
這份高興,來得快,去得也極快。越聚越多的人群,像是被什麼力量驅使著,衝破了衛隊的封鎖,闖進了“客棧戰役”的現場,無儘的人流把“戰役”現場那幾個“俘虜”也各自衝散。
橙世這才發現,他對局勢失去了掌控,但他和“戰役”現場隔著山隔著海,想過去製止這突然的喧鬨,可這喧鬨似乎不受控製的在膨脹、吞噬,宣泄著壓抑已久的情緒。
“這些人,就是這些人,他們把我們陷入了無休止的征夫拉丁中,他們是萬惡之源,拿起手中的石頭,砸死他們。”吳阿四蹲在人群之下,像一隻靈敏的老鼠一樣,穿行在褲襠下麵。
“老大,老大,我們兄弟聽說你有難,來救你了。”吳阿四的腦袋從橙餘的褲襠下探出來,“這狗有狗道,鼠有鼠門,這地上是他橙世說了算,可這地下就是咱爺們的天下。”
“你~”橙餘有些哽咽,他萬沒想到,他隻是拿這六個兄弟當做一個消息耗子,為自己收集和發散消息,半點也沒有什麼兄弟情義,還存了事後卸磨殺驢的想法。
但就是這些他看不起的,地溝子裡刨食的流氓耗子,在這種情況下,來搭救自己。
“你那五位兄弟哪?”橙餘還是忍不住的問了一句,他看到了那絲興奮眼神中的些許哀傷。
“他們~先不說他們了。大哥你快跟我走,這邊往過一拐有個下水道,我們兄弟昨天才掏通,裡麵可乾淨了,不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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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阿四沒有回答,又貓低了腰,和個圓球一樣,滾到了路邊,打開了一個下水道口,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後再招呼身後跟隨的橙餘。
橙餘也像隻滾地老鼠一樣,跟著吳阿四步伐,跳下了下水道中,彆說味道雖然有些難聞,但勉強還能接受,腳下走起來也沒覺得有什麼阻滯,看來他們六個兄弟下了大力氣,而自己好像早就把他們忘在了一邊。
“他們五個哪?”
“大哥你彆問了,這裡麵味不好,路也不好走,你跟著我的腳印走,隻要兄弟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能讓大哥死在兄弟的地盤上。”
吳阿四說得很決絕,他沒有說他們幾個小流氓要聚集這麼多人,費了多麼大的勁。也沒有說,把這泔水都不太通暢的官道,挖得能夠走人,費了多大的心血。
他隻是說,這是他的地盤,橙餘是他們認定的大哥,絕對不能讓大哥出事。
“我對不起你們,我……”
“大哥不要說了,再說下去就傷感情了,我們兄弟知道你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也知道這些天,跟著大哥乾了了不得的事情,這些就足夠了,哪怕是因此死了,史書上說不定還會記一筆,某年某月某日,餘王子為吳姓義士所救。那就值了。”吳阿四一邊在前麵開路,一邊不忘了回頭讓橙餘低下了頭。
橙餘也不知道和吳阿四在這下水道裡走了多久,久到鼻子裡呼出來的氣,都能把自己嗆倒。
“到了,大哥,我先上去,望望風。”吳阿四說出了最美妙的一句話,然後頂開了角落裡的一個蓋子,頭從裡麵探出來,四處張望。
這裡本來就是一處死巷,又堆著大大小小的泔水桶,誰過去都得捏著鼻子快跑,自然沒人進去看上一眼。
吳阿四確定沒人注意後,掀開蓋子,蹦了出來,又轉身蹲下,把橙餘拉了上來。
“帶我去見見你那五位兄弟,我不能讓他們白死。”橙餘忍著悲傷說,他第一次有了對人不起的心思。
“啊?大哥,你說什麼哪,他們都沒死,就是昨天挖了一天水溝子,累得得在家裡睡大覺哪。”吳阿四貼心的從牆根底下的石頭堆裡翻出兩套還算乾淨的衣物,把那套新的遞給了橙餘。
“沒死?那你說那麼傷心。”橙餘一邊換著衣服,一邊抱怨到,這好不容易表次情,還表錯了,哭墳才發現是大炕。
“哎,彆說了,不知道那個混蛋小子,一腳踩了我的命根子,現在還疼哪,喔哦嗷。”吳阿四捂著自己的襠部,慢慢的褪下衣衫,換上準備好的乾淨衣服,扶著牆站了起來。“走吧,大哥,趁現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
混亂還是會過去,橙世最初是被這激動的人群,衝擊得有些飄飄然,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又調來一些熟悉當地情況的公差來維持秩序,還敏銳的把注意力又拉回到戰役現場。
橙世回身挨個數人頭,數來數去才發現,那個最有可能和他爭奪王位的橙餘消失了,甚至連身邊的那些人,都不知道橙餘是怎麼沒的。
商叔至甚至已經猜測,是不是橙家有什麼絕密功法,能夠讓人隱身逃走。嘴裡說得天花亂墜,又是什麼聖人修為不可測,又是什麼神龍的傳人,有一兩項絕學不奇怪,但腳很誠實的踩在那塊有些不平的地蓋子上,長袍蓋住了腳麵,也遮蓋了地麵上的一些痕跡。
“橙家還是有高人哪,看來橙龍國哪怕是瘦死了,也比馬大得多。有這樣的高手,橙龍國何愁大事不成。”
商叔至的每一個字,表明上是在誇獎橙世,實際上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誇獎橙餘能在這種情況下脫身,也順手打了橙世的臉。
現在,橙餘跑了,在橙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而且還沒人知道他是怎麼跑的,強烈都挫敗感,使得橙世的火氣再也控製不住。
“綁起來,都綁起來,一個個的審,直到審出結果了。”
“噯,”楊天信高高舉起右手,甚至還在人群中蹦躂了幾下,“大姐夫,小弟有話講。”
“彆跟我套近乎,這是國家的事,沒有私交可言。”橙世沒有給楊天信這個機會,出手製止了他的發言,並隨機贈送了他一副鎖銬。
“哎,大姐夫,這就過分了吧?我就是聽說我大姐有喜了,來送幾個侍女,這也是罪過嗎?”
“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能掐會算啊,大姐夫你是知道的,這天罡神算,你學了上半本,我學了下半本。我自然是算出來的。難不成我還是把我大姐綁架出來,拿我大姐和肚子裡的孩子要挾我親愛的大姐夫,放他親愛的小舅子離開嗎?”
“好,你好。”橙世的後槽牙都快咬碎了,可說哪,這楊愛妃怎麼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就算最近自己雨露均沾,去溫暖了其他姐妹,她也不能帶著自己的骨血出走啊?
原來是楊天信這小子拐帶走了,現在還拿這個來威脅自己,屬實是可惡。
“你拿你的親大姐來威脅我?這樣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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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誹謗我,我什麼時候說我綁架了我大姐,我說的是難不成。”
“什麼是難不成?”
“難不成,就是如果你一意孤行,老是想著橙楊兩家的恩怨,虧待我大姐,那我們娘家人,也不能坐著不管,反正揍誰不是揍。”
“你在威脅我?拿你大姐的性命?”
“不不不,大姐夫,你誤會了,我怎麼會拿我大姐的性命威脅一個不關心她的人哪?小弟是說,小弟從來不白幫忙,你是知道的。商兄弟,我現在能說了嗎?”
“自便。”商叔至把地蓋子踩回去後,一個翻身坐到了活死人那口棺材上,見有人喊他,便揮揮手表示了同意。
“那我可就說了,大家都盯著黃泉國那些點肥肉,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這爭來搶去的,反而讓他們坐地起價了。”
“說重點。”
“大姐夫你急什麼,小弟自然不是那種吃虧的人,這次幫忙的酬勞就是十艘黃泉戰船,有了這個戰船,我楊家軍三日之內,就能沿著江水,順流而下,前來勤王,清君側。我可要提前恭喜大姐夫了。”
“你~”楊天信把圍攻歧路,說成了勤王清君側,直把橙世氣得不清。
“本來哪,我們是不太敢的,你也知道我餘哥那神通廣大的,連我大哥那麼奸詐的人,都老在他手裡吃虧。可這朝堂上有小人,把我餘哥排擠走了。聖上豈不是沒有忠臣良將護衛了,那,我們楊家赤膽忠心的,這個差事可不就得我們來嗎?”
“我若是不放你又如何?放了你又能怎樣?”橙世已經開始讓步,畢竟對方太了解自己,每一句都說在了他撕裂的傷口上。
“大姐夫,你這一家人又說兩家話,你不放我,我就在歧路為國效力,你放了我,我就去告訴我大哥,大姐夫力挽狂瀾,平定了叛亂,歧路鎮的小人被除乾淨了。”
“當真?”
“你還有什麼選擇嗎?我聽說赤國主的兵馬也早早的聚集在娘子關,恐怕不能是去參觀那裡的景色吧?”
“楊三公子,你這話就說得過分了,赤烏國和橙龍國自古以來就是兄弟之國,這橙龍國危難之際,我怎麼能不幫幫場子哪?”
“你也,你彆忘了,你現在還在我的手裡。”
“那又有什麼關係,我和棺材裡躺著那位一樣,早在二十年前,那把大火之後,就是個活死人了。”
“你,你們聯手來威脅我?”
“怎麼能說是威脅哪,是勸諫,話雖然不好聽,但是忠言逆耳哪。”
“你們倆兄妹也是這麼想的?”
“橙國主多慮了,人哪,通常隻能看到彆人,看不到自己。所以需要鏡子來警示自己,性急則佩韋,性緩則佩弦。現在橙國主親手把自己的鏡子砸碎,那麼自然就看不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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