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成林說的話,讓陵容的心徹底涼了下來。
“先帝寵愛舒貴太妃,但是終其一生,貴太妃都沒有沾過宮務。”
這不是怕太妃操勞,而是為了避嫌。
“六王玄清,本是很得先帝寵愛的,但是無緣立嗣之事。”
這也是因為舒貴太妃異族罪女的出身問題。
“先帝因為舒貴太妃之事,自身也留下了使人攻訐之處。民間以為是一場傳奇故事,朝堂卻認為是一種政治異變。”
當自身的存在成為汙點時,還有必要出現嗎?
“最麻煩的是,犯罪之人因為早已處刑,或因事件太廣、牽涉太深,後人亦是很難平反,隻能等時間淡化或者天下大赦。”
陵容聽了良久無言,她站在敞軒處,向遠方看去。宜芙館離水綠南薰殿很近,能看到因為下來叫停宴會而忙來忙去的宮女太監,以及三三兩兩離席的宮妃。
“依公公所見,我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麼?”
路成林穩穩攙著陵容的手,慢條斯理地說“如今小主父親罪名未定,隻是下獄,還算不得有罪。”
“況且糧草隻是晚交了半日,損失並不大。”
“再者……”路成林沒有再說話,而是像陵容一樣往遠處看去。
隻見幾人正簇擁著華妃從殿內出來,盛夏時節,她依然華服加身,意氣風發。看見陵容站在宜芙館外邊,二人的目光驀地相撞,又各自移開。
陵容接上了路成林未完的話“再者,此事尚有變故,恐怕慕容家呈上的線報,並不完全真實呢。”
路成林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若能請陛下徹查,小主便柳暗花明了。”
“況且小主的兄長是翰林院編修,他自然也會想辦法的。”
陵容心中稍定,自己終於不是獨木難支了。
她與安比槐能有多少父女之情?這麼著急,還不是為了半盲的母親和蕭姨娘?監牢汙糟寒涼,她們如何承受的住,更不用那些人慣是拜高踩低的。
鬆陽縣糧草的事說大不大,但是其中牽涉兩位後妃,到底是傳開了。
陵容不是從前無力的小選侍,她大大方方地帶了人去水綠南薰殿,本以為能見到玄淩,卻被門口的李長攔住。
“安小主,陛下正在裡邊議事,您還是……”
陵容塞了一大包銀子給李長,這時候也顧不得他會不會光吃不做了“勞煩公公幫我通報一下,無論陛下見不見,陵容都記得公公的恩情。”
李長顛了顛,露出一種很奇怪的笑,他說“安小主高看奴才了,陛下召不召見可沒個準,您還是先回去吧。”
“無妨,本小主就在這裡等,見不到陛下,是不會離開的。”
“小主擔心母家是人之常情,但也要知道後宮不得乾政啊。”李長一甩拂塵,沒再管陵容。
陵容冷冷地看向他,卻又轉而一笑“多謝李公公指教,本小主,記住了。”自己還沒跟著失勢呢,李長就迫不及待了麼?
李長進去半晌,都不見裡麵有人出來,路成林擔憂地看向陵容。
看來要想在倚仗慕容家的時候審理慕容家的案子,難。
陵容等了足有一個時辰,腿都站麻了。
隻看見小連子辦事回來,陵容見了,趕忙攔住他,悄悄塞了一個荷包又請他進去通報。小連子推辭了幾番,才把銀子收下。不多時,小連子從裡間出來,滿麵苦色地朝陵容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