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哥兒卻沒有看,而是問道:“兒子記得,小舅舅今年一十二歲了?”
他說的是蕭姨娘的幼子,安陵寬。
陵容道:“怎麼,難道你想選你小舅舅?”
寶哥兒道:“兒子心想,自家人總是更放心些。”
陵容將寶哥兒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你呀,人小鬼大,你是想叫自家人做伴讀,好麵上有光是不是?”
見寶哥兒沒有否認,陵容道:“其實你想過沒有,無論你選不選,你大舅舅、小舅舅,都注定是你這條船上的人了。”
“娘知道,你是想給安家一些額外的榮耀,可是當初你外祖留下的爵位,已經很夠用了,在想要彆的,也是我們大人想法子。”
“選伴讀是件大事,伴讀就是皇子身邊第一批最貼心、忠心的幕僚,寶哥兒你要想清楚。”
陵容將利害關係抽絲剝繭一般說明,寶哥兒也不再糾結,而是拿起桌上的條子看了起來。
陵容見寶哥兒眼光多是流連英國公與正陽趙氏,心裡大致有數:“寶哥兒選中了?”
予鴻小臉上神色認真:“依兒子看,英國公之孫不錯。”
陵容道:“英國公祖上有從龍之功,曆經四世不衰,靠的就是保皇。”
予鴻一點就透:“如此,恐怕英國公隻看的上大哥了。”
陵容道:“葉洪比你還小一歲,將來要麼是等葉洪再大些入予漓王府,要麼就是走姻親的老路子了。”
予鴻放下葉家的條子,又拿起了正陽趙氏。
陵容正要開口,誰知予鴻竟是一笑,道:“兒子猜,正陽趙氏也不能選。”
“趙氏是百年大族,就連我祖上都曾受過他的恩惠,這樣的人家最看重家族底蘊,”予鴻微微一頓,繼續說:“若是昌母妃之前生下的是一位皇子,恐怕趙家必選無疑了。”
陵容點頭,予鴻這孩子人小鬼大,竟已經將幾家看的清清楚楚。
英國公保皇,正陽趙家看出身背景,卻是如予鴻所說,都不是最好的選擇。
而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予鴻就像陵容肚子裡的蛔蟲,又來了一句:“況且就算這些人家也看中了兒子,兒子都不敢要。”
“我的伴讀,比大哥的伴讀出身更好,母後豈不又要頭疼?”
“兒子如今連讀書認字,都不敢大張旗鼓呢。”
予鴻嘴角是笑得,眼神卻有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深沉。
陵容看著予鴻的樣子,心中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不敢細想,甚至不敢去問,隻是僵硬地轉過話題:“怎麼,難道你已經選好人了?”
予鴻沒有回答,而是將一張條子放在了陵容麵前
國子監祭酒鄭經之孫,鄭遇年。
予鴻侃侃而談:“大周一向重文輕武,皇子伴讀往往是文官之位高於武將。”
“崔大將已經是侯爺之身,因為鎮守燕雲十六州,久不在京,以至於京中並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家的底細,我選了他家,既有了麵子,也不怕旁人介意我助力太多。”
“國子監祭酒,乃是士林執牛耳者擔任,有名而無實權,兒子選他,麵子好看,卻沒什麼裡子,也不怕旁人說嘴。”
陵容不敢細聽。
自己想的,寶哥兒全想到了。
他,究竟想做什麼?
他,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兒子?
為什麼此時此刻,如此陌生?
難道皇室子弟,永遠都逃不過權力的誘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