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辛羅闊彆京城五年,卻在睡夢中夜夜回憶京中的一切。
城東為貴,城西為富。離皇宮越近,就意味著離權力、地位越近。那裡都是國公大臣、鐘鳴鼎食之家的地盤。
莫說最近幾年才進入京城的安家,就連在京中為官多年的甄家,也沒有機會進入這個圈子。
雲辛羅沒有回到自己那個破舊寒酸的家,而是不遠不近地跟著安家的馬車,一路慢慢走到了城東。
安家的宅子,並不很靠前,然而勝在環境清幽雅致,三間門朝前,宅院方正,格局、風水俱是上等。
雲辛羅仔細比了比,論位置,自己家從前在城西,安家在城東,其實差不多;論宅院大小,自家遠勝安家許多;論風水,安家的風水、格局,總歸是虛的。
雲辛羅忍不住在心中暗自鄙夷:淑妃這樣高的位份,怎麼母家卻住的這樣寒酸?
看來,還是陛下不夠寵愛她啊。
那嬛兒的貴妃之位,就更有希望了。等到嬛兒晉封為貴妃,廢掉一個淑妃,還不是易如反掌?
這麼想著,雲辛羅便叫車夫停靠在一邊,想著等林秀入府之後,再打前邊經過。
安府裡,蕭姨娘早已帶著安家為數不多的奴仆,在等夫人回來。
一得了信,便在門口相迎。
蕭姨娘本名蕭沅,與林秀相識二十多年,那時候她是逃難到了鬆陽縣,是夫人給了她一口飯、一碗水,才叫她活了下來。
後來安比槐色欲熏心,強要了她,卻還把她當作奴仆一般,呼來喝去。
是林秀勸她,儘管不喜歡安比槐,看不上侍妾的位份,可是有個身份,總能過得好些。
於是蕭沅搖身一變,就成了鬆陽縣丞安比槐的姨娘。
她雖然名義山是安比槐的姨娘,可是她心裡的親人,隻有林秀和她們的孩子。
如今安比槐已死,幾個孩子又早已成家,各自過起了小日子,蕭姨娘這幾年仿佛還年輕了幾歲。
這會子在門口與夫人說話,二人親親熱熱地聊起了陵容和剛誕下的予澈,說到激動處,忍不住齊齊笑出聲。
“這個英哥兒,睡不著覺乾瞪眼的樣子,簡直和他娘小時候一模一樣。”
蕭姨娘促狹一笑:“依我看,這不怪娘娘。咱們宇哥兒自小也是這樣,說不準,根子在您這兒呢。”
林秀絕不承認:“這不可能吧,我記得她們小時候,是你看著睡覺的,說不準問題出在你這裡……”
二人說著說著,竟忘了入府,還在門口聚著。
雲辛羅看來半日,覺得無聊,轉而就吩咐車夫啟程——再等,她今日身上的錢,就不夠付車費了。
忽然身後一道清越舒朗的聲音響起。
“母親,姨娘,怎麼在門口說話?”
雲辛羅回頭,正看到一個清俊不凡的男子,含笑說話。
他身披鶴氅,身形高大,容貌十分昳麗,卻不顯絲毫女氣。長眉不自覺微蹙,眼神十分有力,是久掌權力之人。
雲辛羅的心怦怦直跳,這個人,倒有珩兒八九分的氣度,做嬈兒的夫婿,還算使得!
不過,可惜了,是寧國夫人的兒子。
寧國夫人的兒子?
那不就是淑妃那個在中書省做事的兄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