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一雙鑲銀絲百草紋靛藍皂底繡鞋邁了進來,穩穩地走到中央,眾人十分驚詫,來人竟然是尤靜嫻?
祺貴嬪心思全寫在臉上,“王妃,江福海去請六王,怎麼是你過來?”
尤靜嫻不答她的話,她還未行禮,進得殿來,先是俯身三拜,“臣妾見過陛下,見過皇後娘娘、貴妃娘娘,見過各位娘娘、小主。”
尤靜嫻雖然才生下小郡主,可是身上並不見喜色,穿著苦鵲藍的薄綃暗紋外衣,脘間還帶著上次入宮時陵容送她的琉璃美人鐲,下半身是月白色細百褶通裙,殿內燭光照耀下,那月白色裙擺竟像是一張白幡。
她神情雖然還算冷靜,可是眼上的紅腫卻騙不了人,清河王府裡,一定發生大事了。
眾人一時顧不上甄玉嬛,隻問尤靜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尤靜嫻醞釀了一番眼淚,才說:“江公公上府,本來是一件高興的事情,可是王爺病重,天花未好,實在無法進宮,隻能拒絕。”
玄淩問:“六王天花未好,怎麼不報?”
尤靜嫻有些為難:“先是臣妾生產,府中顧不上,也怕傳染給宮裡,後來王爺漸好,便想著,等大好了一塊進宮報喜去。”
她說到這裡,麵含憂傷,恨聲道:“可是不知江公公來對他說了什麼,王爺竟氣的吐血,然後,然後,……”尤靜嫻說到此處,十分傷心,將臉麵掩在袖中,隻發出了一陣似哭非哭的嗚嗚喝喝之聲。
“然後怎樣?”祺貴嬪十分心急,她精心準備了這許久,滴血驗親的重要角色居然死了?
※
然後怎樣?
清河王府內,尤靜嫻溫柔的聲音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一下子紮在了玄清心中最隱蔽、最得意的地方。
玄清瞪大了眼睛!
什麼舒服不舒服,這都是婚前的事情了,她怎麼會知道?
旋即他有幾分不快,成婚之前的事情不算數,況且他是王公子弟,有幾處風流事才是本事,尤靜嫻已經嫁過來,應當接受才是。
尤靜嫻手上又端了一碗藥,她問,“王爺,你是否和甄氏苟且過?”她一邊說一遍將滾燙的藥碗貼在了另一個瘡口上。
瘡口處的嫩肉本就沒長好,叫滾燙的東西一激,不亞於淩遲,偏偏尤靜嫻還將藥碗碾了碾,就像淩遲的刀子在肉裡轉了個圈。
玄清痛的青筋直冒,可是腥臭的帕子塞在嘴裡,喊不出來,但是他很快明白尤靜嫻的意思,於是點點頭,承認了。
尤靜嫻略為滿意地點點頭:“那時候我們男未婚女未嫁,你想怎樣,是你的事情,我不該多問。”
“不過,你我成婚之後,你是否還有一半的心在她那裡呢?你還為她辦事,你還暗中關注她,對不對?”她話鋒一轉,藥碗也挪到了另一個傷口上。
玄清無奈,又點點頭。
“那你知道,這次陛下找你是為了什麼嗎?”玄清一瞬間怔住,若是讓尤靜嫻知道自己和甄玉嬛有孩子,她以後絕不會伺候自己!
玄清知道,以皇室的舊例子,甄玉嬛必死,自己卻可以因為是皇室中人、是男人的緣故逃過一劫,到那時他沒了爵位優待和健康身體,還不如賤民,隻有靠尤靜嫻伺候才能活下去。
因此他拚命搖頭。
尤靜嫻卻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和甄玉嬛的孽種被人發現了,對不對?”
玄清渾身僵硬,眼神中滿是恐懼,可是尤靜嫻將藥汁倒在了瘡口上,炙烤一般的痛感將他喚回現實。
他拚命地活動四肢,可是他躺在床上一個多月,已經不太靈活了。
尤靜嫻換了一方乾淨帕子,輕輕擦著玄清頭上的汗,她動作十分小心,像是在對待自己心愛的男子一般:“王爺急什麼?”
“若是王爺能輕易下床,也枉費我費儘心思給您尋的藥了!”
尤靜嫻忍著渾身的惡心,貼著玄清的耳邊說:“王爺,多謝你如此堅強,將自己的命留到今日,否則妾身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她又開始掉眼淚,十分情真意切地說:“我對不起你,給你下藥廢掉你的四肢,給你挖掉沒有腐壞的皮膚,給你服用——使人昏迷的藥。”
“王爺,你太累了,多謝你為我留到今日。”
尤靜嫻將自己的帕子浸滿藥汁,輕輕覆到玄清枯瘦的臉上,看著他慢慢失去呼吸:“今天,你可以解脫了。”
“為了我,你可以去死了。”
玄清臨死之前,迸發出巨大的求生意誌,竟然奮起半個身子,砰隆一聲,將一旁的燈燭打落,他發出最後的不甘:“我不——!”
這聲音極大,連在外間收紅包的江福海都吃了一驚,心中浮起一種不祥的預感,連忙到裡麵去看。
再一次嘗試我超愛的蒙太奇,很喜歡這種敘事交叉的電影感,而我是個文字廢,隻能儘力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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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關於甄玉嬛的孩子,她自己不確定是誰的,但是心裡覺得玄清的可能性大。
當時回宮的時候,為了爭取玄清的支持,對玄清說是他的,然後為了得到玄淩的寵愛,也說是玄淩的,so攤手)
另外,強烈推薦《待到山花爛漫時》和《出走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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