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愧是朧月的生母,知道朧月最在意什麼。
果然,話一出後,鳳儀宮灰暗的燈光也遮不住朧月臉上的扭曲。朧月猛地拉回予涵,“剪秋,送客!”
予涵的小身子被朧月狠狠一拽,差點摔倒在地。甄玉嬛心裡一緊,卻沒有上前阻止,她好像知道,該如何搶回予涵了。
她出了鳳儀宮,正看見剛被封為沈小媛的沈眉莊和妹妹甄玉嬈在外邊等。
“今晚我出來時,太後特意囑咐過,叫我不用再回頤寧宮了。嬛兒,”沈眉莊像多年前那樣拉住甄玉嬛的手,“我有些事想同你說。”
甄玉嬛亦是親熱地回握,身後的甄玉嬈被崔槿汐默契地跟著,好叫她綴在後邊聽不清楚談話。甄玉嬈看著崔槿汐一瘸一拐的樣子,心中十分嫌棄,她反而和如碧挽著胳膊。
小賀子提著宮燈,在前邊引路,甄玉嬛和沈眉莊拉著手,想說話,卻一時語塞。
二人心中都有些不自在。
沈眉莊是貴人,照顧太後有功,隻升一級,而從五品上,小媛屬於第二等。
甄玉嬛,在舒痕膠被揭發之前,玄淩甚至一度想晉封她為從一品貞菀夫人,如今平反,竟隻被封為從五品中較沈眉莊還低一等的良媛。
陸氏同樣平反,卻被封為昭妃,憑什麼她那樣好命?甄玉嬛心中憤憤不平,對高自己一等的沈眉莊,也頗有微詞。
可是,她們如今在宮中已經無人可用,不找沈眉莊結盟,亦是勢單力薄。而沈眉莊在外間等候,也是這個意思。
在沈眉莊眼中,她自己一直唯甄玉嬛馬首是瞻,而甄玉嬛幾次風光之時,都沒有顧得上她,沈眉莊心中是有怨言的。今天她難得做小媛高甄良媛一回,真是有些說不出的暢快。
她們各懷鬼胎,往棠梨宮走去。
路上正碰見了玄淩的行駕,甄玉嬛有些疑惑:“大半夜的,陛下怎麼不在毓璋宮?莫不是……貴妃惹陛下生氣了?”
她正準備上去見個禮,小連子就代玄淩道:“前朝急報,不論前邊是哪位娘娘、小主,都免禮了。”
甄玉嬛有些失落,沈眉莊亦有些空落落的。甄玉嬈似乎被兩人的情緒感染,環著如碧的手一鬆,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她痛呼出聲,這方才聽過一耳的聲音引得玄淩掀開轎上紗簾,夜色朦朦,甄玉嬈年輕的麵龐隱隱潤著一層柔光。
“傷著了?”
甄玉嬈有幾分疑惑,抬頭看了一圈,才結結巴巴地說:“民女,不,奴婢不是故意驚擾聖駕的。請,請陛下恕罪。”
她心裡有些打鼓,正想著萬一玄淩叫她上前去說話,她是表現得傷重一點還是輕一點?
玄淩卻很快放下紗簾,一個不辨喜怒的聲音傳出:“小連子,叫人給她拿瓶藥。”隨後,宮轎漸行漸遠。
這就完了?甄玉嬈有些悵惘,她還以為……
甄玉嬛卻和沈眉莊交換了一個震驚又羨慕的眼神。
玄淩走得匆忙,陵容隻得自行回毓璋宮去,好在芳縷等俱在一旁,人多不怕天黑。菊清正揮手起轎,一道聲音傳來:“貴妃娘娘金安。”
“原來是昌敏夫人啊。”陵容端坐在轎輦上,輕輕合攏了杏黃色緙絲鬥篷。
胡蘊蓉幾乎要將那杏黃色盯出一個洞來,菊清道:“貴妃娘娘有孕,需得回宮休息,夫人若是沒有急事,不防改日到毓璋宮細聊?”
胡蘊蓉冷哼一聲:“本宮和你家主子說話,你有插嘴的份?”她略一停,意味深長地說:“況且本宮剛被陛下親口禦封為淑妃,”胡蘊蓉的指甲,是夜色也遮不住的殷紅,“貴妃娘娘,您的丫頭該好好學學規矩了。”
陵容朝菊清看了一眼,慢慢笑道:“本宮的丫頭說話,自然就代表本宮的意思。夫人是對這小丫頭不滿,還是借題發揮對本宮不滿呢?”
她看著胡蘊蓉僵硬的臉色,又說:“雖然陛下有令,可是眼下就是行宮避暑,夫人的晉位之禮,總要等到暑熱之後了,往常回宮接著就是中秋,隻怕還要往後挪,之後便是本宮生產,哎呀,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了。”
“你!”胡蘊蓉氣的出聲,卻被瓊脂拉住了袖子。
芳縷道:“什麼你你我我的,夫人入宮也許久了,怎麼還這樣沒規矩?難不成您跟陛下也這樣說話?”
胡蘊蓉深深吸氣,按下心中的怒火:“臣妾一時玩笑,貴妃娘娘不要介懷。臣妾隻是想問一句,這晉封之禮,何時舉辦?臣妾也想先行準備一番。”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貴妃娘娘,就算臣妾等得,您親封的昭妃也等不得啊。”
陵容閒閒地把玩著自己腰間的香囊,一下一下梳理著香囊下百子如意宮絛:“夫人,按照宮規,你進封淑妃,隻能由本宮為你操辦,畢竟隻有本宮的位份高於你。至於昭妃,就不必你操心了。端賢妃、敬德妃都有協理六宮之權,都可以幫她操辦。”
胡蘊蓉這下是知道,她的晉封之禮,是徹底被陵容攥住了。是啊,宮中向來隻有高位妃子為低位妃子舉辦晉封之禮的,若是讓端賢妃、敬德妃為自己操辦,豈不說明,自己這個淑妃,在賢、德二妃之下了?
她再也壓不住火氣,陰陽怪氣地問:“貴妃娘娘貴人事忙,臣妾也知道。隻是臣妾的晉封是陛下親口說的,娘娘若要拖延,陛下豈不要怪娘娘辦事不力?臣妾已經被封為淑妃,無論娘娘如何拖延,臣妾都是陛下的淑妃。”
陵容聞言點點頭,“難得夫人關心起本宮了。”
“你放心,你的淑妃,是一定會冊封的。你若是著急,本宮即刻就叫人給你行禮。”她說罷,菊清便輕輕屈身,“奴婢見過胡淑妃娘娘。”
接著,陵容身邊的宮人們齊齊出聲:“胡淑妃娘娘金安。”
胡蘊蓉叫這一聲聲的光頭淑妃氣的心肝疼。
胡淑妃?就不能是昌淑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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