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來的時候,陵容正在佛堂裡念經。
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
這孩子,若不是被沈菊莊發瘋殺死,也會因皇室遮蓋醜聞而滅口,斷不能容他苟活於世。
沈菊莊私通無錯,私通生子也無錯,她隻是有了把柄,然後技不如人罷了。
可是,沈家卻是被她帶累了,也不知道,她還想不想起當年初入宮時,那一句“家父濟州協領沈自山?”
玄淩終究沒有誅沈氏九族,此等大罪不是謀逆,不好說於人前,也不必牽涉許多人,隻是夷其三族罷了。
陵容聽的好笑,九族上下牽涉高祖與玄孫,據她所知,沈家還沒那麼多人,所謂夷其三族,已經將她們本族血脈誅殺殆儘——說是三族,不過是為了名頭好聽罷了。
據說從她們府中,搜出許多貪贓枉法之物,沈府高高的大門裡,血流了三天。與之無涉的近親族人,無論老少,都不曾被放過。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沈菊莊的突發奇想,因為她的不甘心,因為她的清高自傲,因為她的膽大包天。
濟州多少人看沈氏豪強不滿,卻不知道,隻消將一個愚蠢的女兒送入宮中,就能讓她們抄家滅族。
沈菊莊還未曾有發落。
她生下孽子,冒充皇嗣,兩年來憑著懷孕身子行事放縱,更關鍵的是,若不是那日芮容華揭發了,以太後的脾性,就算不將孽種扶上皇位,也要給他一個實權王爺的身份。
大周皇室,差點被混淆了血脈。
玄淩怒到極點,反而不願就此簡單將沈菊莊殺了。
她如今已經被關在秋來宮的靜心軒,每日隻許吃餿了的飯食,身邊的李青、李長和芳若已經被押去了慎刑司,不吐出些關鍵東西,是不會讓他們解脫的。
陵容不怕他們狗急跳牆隨便攀咬,一來陵容從未做什麼明麵上的事情,二來越是攀咬,就越顯得陵容清白。
三來麼……慎刑司的奴才,也不傻,自己隻去過兩次,他們就知道什麼該記,什麼不該記。
陵容忖度著玄淩的意思,到秋來宮說了沈家如今的情況。
此前陵容從未踏足過秋來宮,一到這兒,才明白為何沈菊莊這樣急著做貴嬪了。
原來秋來宮真的很小很逼仄,所謂的正殿,還不如毓璋宮偏殿大,而沈菊莊長住的靜心軒,更是隻有偏殿的一個暖套間大小而已。
春光耀耀,暖香浮動,陵容今日心情極好,穿過太液池而來,衣角翩躚尤帶著幾分春夏的朝氣與快然。
踏足靜心軒的那一刹那,仿佛整個屋子都亮堂了起來。
沈菊莊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明亮的光芒,忍不住捂著眼睛,當她發現來人是陵容的時候,硬是睜著眼不肯示弱。
於是被日光所刺,眼淚就這麼流下了。
陵容奇道“本宮還未說呢,莫非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沈菊莊不明白陵容的意思,她剛想說話,院子裡就來了兩個大力太監。
沈菊莊如今日日用餿食,每日用飯之前,還先要在院子中跪地受罰,竹息奉太後的意思,日日派人到這兒給她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