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除了寧遠,所有人都輾轉難眠,煎熬著等待太陽升起。
一大早就有人等在醫院門外,寧遠過去一看,來人竟是還需在家休養的周懷義。
“寧先生。”
周懷義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家母放心不下,讓我來看看情況。”
寧遠笑笑,“我沒事,替我謝過令慈。”
說來也是好笑,寧遠這還是第一次和周懷義正經說上話,前幾次見到周懷義他都昏迷著,之後見麵也少,而且都是些病人和醫生之間的問答。
“局長也聽說了,很是關心,讓人著手調查嚴副局長這幾天的行蹤,有了些發現。”
衛生署派出的人正往這兒搬石灰,周懷義臉色一正,“據嚴副局長身邊的親信供述,嚴副局長在幾天前和日本戰俘有過接觸。事發後衛生署也派人過來調查過,發現了兩例麻風病!”
好嘛,瞌睡來了送枕頭。
不管是真是假,寧遠大可因勢導利把責任往嚴景文身上推,理由都是現成的。
搬石灰的人動作飛快,放下物資就跑了。
沒了旁人,周懷義又話鋒一轉“上頭很生氣,統計局現在也不能待了,連沒有發熱起疹的都要觀察一段時日,大夥怨聲載道,這會兒怕是沒空理會罪魁禍首。”
寧遠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心下有些不解,之前不是還勸自己等等嗎?怎麼這會兒又透露這些給自己知道?
寧遠眼中的狐疑毫不掩飾,周懷義咬牙說道“你知道他去見日本戰俘是為了什麼嗎?”
不等寧遠搖頭,周懷義自己就說出了答案,“岡村寧次!”
這個人在侵華戰爭中犯下累累罪行,實在是罄竹難書。之後還曾出任關東軍副參謀長鎮壓抗日力量,對抗日根據地執行三光政策,手段頗為老練毒辣。
“此人在日本投降後還打算負隅頑抗,還和蔣xx攪和在一起,據說是因為岡村寧次拒絕向共產黨投降,而將所有武器裝備都移交給國軍。蔣介石還發了封密電對他在接收過程中的合作表達了感謝,承諾會在遠東國際軍事法庭上為他辯解求情!”
寧遠雙眼微瞑,已然清楚蔣xx打的什麼算盤。
“岡村寧次有豐富的和中共軍隊作戰的經驗,蔣xx認為他還有用!”
簡直是無恥到家了!
“你們打算怎麼做?”
寧遠盯著周懷義,“我能讓嚴景文永遠閉嘴,可這麼做沒有意義,根源還在岡村寧次身上!把他找出來才是治本的辦法!”
“我們已經把這個消息透露給報社,到時候蔣xx迫於民意,會慎重考慮啟用岡村寧次的主意。”
周懷義目光銳利“一旦防守力量出現鬆懈,我們就會找機會殺了岡村寧次!”
寧遠腦筋快速轉動。嚴景文如今成了一枚棄子,隻要岡村寧次的事一登報,他十有八九會背鍋,那時想讓他永遠閉嘴的可不隻是自己了。
“他知道的太多,就算你不動手恐怕也沒多長時間可活。”
周懷義沉聲道“你是醫生,彆為他臟了你的手,不值得。”
“晚了。”
寧遠抬頭,隔著鐵柵欄和周懷義對視。
“嚴景文已經癱瘓,再也站不起來了。”
周懷義沉默半晌,“你太心急了。他要是在你手底下出事,你會被懷疑的,到時候”
“幫我個忙。”
寧遠打斷了周懷義,“收斂好柳文玲的屍骨,送到揚州東關巷一個叫啞三的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