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飛舞,龍門峰和身後的百裡辛都隱而不見,雲遮陽麵前是一片冰天雪地,一條長路在他麵前延伸向遠方。
極低的溫度讓雲遮陽連手都動不了一點,更不要說腳。
飛雪不斷砸在他的臉上,冷風像是刀子一樣刮在他的臉上,刺骨的寒冷好像掀掉了皮肉,讓雲遮陽一陣顫抖。
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法術幻境,雖然知道這是幻境,但是卻如此的真實,如此的讓他感到難受。
雲遮陽艱難的運轉呼吸之法,一絲絲挪動著腳步,向著延伸的路不斷走去,哈出的氣在一瞬間結成冰渣,腳步每邁動一步就一陣鑽心的痛。
剛剛留下的汗珠早已不見蹤影,略顯單薄的道袍在狂風的吹拂下不斷舞動,就像風中搖曳的小樹。
隨著雲遮陽呼吸之法的不斷運轉,他的腳步逐漸加快,冷風依舊刮著,痛苦依舊如常,但絲毫沒能阻礙雲遮陽的腳步,他沿著長路不斷向前走去。
飛雪隨著雲遮陽的前進越下越大,兩邊的積雪也越來越厚,雲遮陽雙臂環抱著身子不斷前進,好像又回到了乞丐時期。
那個時候的他和現在一樣,很討厭下雪天,厭惡冬天,勝過厭惡現在的百裡辛。
沒有窮人喜歡下雪,尤其是乞丐,因為雪天的冰冷和嚴酷不知道悄無聲息奪走了多少這種最低級的窮人的性命,這種人死去以後,比普通的窮人還要更慘,且沒有人為這種人收屍。
活著的時候,他們在冰天雪地裡討要,死了以後,隻有肮臟的老鼠靠近他們。
沒有一個乞丐願意這樣死去,但是也沒有乞丐能決定自己不能這樣死去。
雲遮陽討厭這種感覺,這種無法掌握自己命運的感覺,這帶給他一種空虛,一種煎熬。
所以,他順從自己心裡那道奇怪的聲音,來到了昆侖。
兩邊的積雪逐漸壓過頭頂,卻不下墜,天空的飛雪依舊不厭其煩的下著,雲遮陽依舊一步步向著長路的儘頭走去。
最終,他在遮擋視線的雪中,在接續下落,形成一個幕布的雪中,來到了長路的儘頭。
在那裡,蟄伏著一汪清泉,在冰天雪地裡波光粼粼,沒有結上一點冰霜。
猶豫一息,雲遮陽閉上眼睛,跳入其中。
並不是想象中的冰涼刺骨,也不是密不透風,呼吸不上一口氣,相反,雲遮陽感覺到了一陣的微風,讓他熟悉無比。
睜開眼,雲遮陽看到了熟悉的龍門峰,熟悉的土路,兩側的山花依舊迎著風站立,微微搖晃。
向後望去,雲遮陽看到了下山的百裡辛,還有遠處的第十二道山角,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來到了第十六道山角。
這是他從未達到的高度,雲遮陽轉過頭,看到了旁邊的許清寒,她眼神禁閉,表情緊張恐懼,顯然還沒有從法術幻境裡走出來。
雲遮陽不禁有些好奇許清寒的法術幻境,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她臉上出現這種表情,他還以為,這個不知身世的少女,也不知道恐懼。
雲遮陽沒有停留,他邁出一步,走出第十六道山角,順序又回到了前幾個山角,雲遮陽重新超越了許清寒,也超越了自己。
法術幻境得靠許清寒自己破掉,他幫不了少女,隻能在心裡給予激勵。
就在雲遮陽踏出第十六道山角的那一個瞬間,他感到了一絲熾熱,是不同於夏日,和剛剛的冰冷成為極端的熱。
鋪天遍地的熱浪仿佛燒儘一起,所過之處全成焦黑,雲遮陽抬起頭,發現自己來到了第二處法術幻境。
這裡是漫天的火焰,就像先前狂舞飄零的飛雪。
赤紅的火焰在四周燃燒著,橫掃成片的土地,身後的許清寒,短暫出現的熟悉土路,都在這一瞬間化為焦炭,消散而去。
依舊是一條長路在火焰中穿過,走向遠方,狹窄的路麵上無數火舌跳動著,挑釁的看著前來的挑戰者,肆意蔓延著自身無匹的溫度。
猶豫片刻,雲遮陽閉上眼睛,一腳踏出,火焰瞬間點燃了布履,火焰順著腳踝猛然向四周蔓延,點燃了一切。
雲遮陽被火焰包裹,層層密布的汗珠在流下的刹那蒸發,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刺痛的感覺,就像無數根針在瘋狂的紮。
每走出一步,都感到一股難以忍受的痛苦,極度的烈焰炙烤著雙腿,肩膀,讓雲遮陽幾近昏厥。
一步步走向長路的儘頭,火焰愈發的濃烈,就像連成一片的城牆,阻礙著雲遮陽的前進。
而這個不斷向前的新弟子,此時早就不成人樣,藍色道袍早就燃燒殆儘,整個身子一片焦黑,緩慢移動腳步的他,就像一根醜陋的燒火棍。
雲遮陽用僅剩的牙齒咬破嘴唇,這一絲刺痛並不能讓他感到清醒,微涼的鮮血卻能讓他保持清醒。
但這也隻是一個瞬間而已,流淌的鮮血在一瞬間就蒸發了,傷口也在瞬間結了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