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丹大會結束,所有的汙垢和不潔都在火焰之中被燒灼殆儘,道士們回到各自居住的島嶼上,不少人一路上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更有甚者,直接痛哭流涕,感謝道門誅殺妖邪,為他死在妖族爪下的親人朋友報仇。
雲遮陽一行人並沒有表現出過度的高興或者悲傷,他們隻是向前走著,沿著回程的路朝著自己居住的島嶼走去。
走在隊伍最前麵的是雲遮陽,他腳步並不緩慢,之後是阿芒,韓總角三人跟在最後,走得有些慢。
在快要走到自己島嶼地界的時候,這個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隊伍又加入了兩個新的年輕道士。
是蘇瓊和劉青山。
這兩個“死對頭”頭一次沒有掐架,他們安靜地等在路旁,似乎早就知道雲遮陽他們會經過這個地方。
他們兩個極其自然地走到雲遮陽和阿芒的身旁,並不說什麼,就這麼安靜地加入這個隊伍,向前走去。
安靜的隊伍極有默契,兩個年輕道士的加入並沒有使得安靜有什麼樣的變化,這些年輕道士走過興高采烈的人群,就像異端一樣穿行。
他們並沒有和很多人一樣,直接回到自己的房舍,而是在一個小亭子前停下腳步。
這是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風景倒是很好,小亭子說不上有多麼精雕細琢,但好在物件齊全,有石桌石椅子,足夠一行人坐下。
對於這個亭子,年輕道士們並不陌生,懸山戰鬥停止之後的這半個月之中,他們經常來到這裡,聊天修煉。
年輕道士們熟練地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並沒有人接著說什麼,隻是坐著。
寂靜維持了幾個呼吸,劉青山似乎是忍受不了這寧靜,他率先開口,打破了夥伴之間的沉默,“這,確實是有一些震撼啊,比殺死妖兵要震撼得多。”
說話時,這個年輕的道士臉上的神色有一些難看。
“是很震撼,那些奪丹的道士們真是厲害。”關山越點頭附和道,臉上浮現出一絲崇拜,但是更多的是迷茫。
韓總角麵色略顯平靜,糾正道,“是道門厲害。”
“你們說得很對,但是,說實話,這個奪丹和我想的不太一樣。”阿芒眉頭皺起,對著一眾夥伴說道,蒼白的臉色稍稍有一些恢複,但是還是很顯眼。
蘇瓊很快應和,“我也是,我最開始覺得道門應該不會這樣的,奪丹應該會是比較溫和的……”
這個略顯幼稚的發言很快被劉璿璣駁斥,“溫和?溫和的手段可不會讓這些茹毛飲血的妖族有所忌憚,你該不會覺得道祖當時驅逐妖族的時候是和他們談判吧?”
雖然這樣說道,但是,劉璿璣的臉上還是有著和其他人一樣的迷茫,那是極度震撼之後的餘波。
蘇瓊低下頭,顯得有些底氣不足,“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這和直接殺死妖兵,確實有著,一些很大的區彆……”
“區彆?”
韓總角看向蘇瓊,隨即讚同道,“這個詞兒用得好。”
“區彆在於痛苦的長短而已,實質上是一樣的,都是你死我活而已。”
一直沉默的雲遮陽的開口說道,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也不用這麼的……殘忍吧?”
蘇瓊眉頭皺起,低頭看著地麵,群妖的嘶吼依舊在她的耳旁縈繞著。
“你以為殺死它們就不殘忍嗎?”雲遮陽眉頭微微皺起,“你參加過幾次激烈的戰鬥,應該知道,道與妖之間,本就是殘忍的。”
“我們道士的確殘忍,生奪妖丹,誅殺妖邪,在妖族看來,也許我們才是真正的邪魔,可是,如果不這樣,就會有更多的人成為他們的血食,這對他們難道就不是殘忍嗎?”
“再者說了,妖族更加是殘忍的,你們應該知道,如果我們道士被他們活捉,等待著的,是比生奪妖丹痛苦上百倍的地獄。”
“對抗這樣的殘忍,我們隻能借以殘忍,以暴製暴。”
“奪丹大會本就是用來威懾群妖的,如果不殘忍,那它也就失去了本來的目的。”
雲遮陽語氣平靜,絲毫沒有激動。
亭子之中剩下的年輕道士們不再說話,隻是沉默著。
“你說得沒錯,可我並不是在替妖族開脫,隻是感覺,圍觀這樣的殘忍,我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蘇瓊頭低得更深了,聲音卻絲毫沒有低迷。
雲遮陽深吸一口氣,接著說道,“我也不喜歡這樣的殘忍,可是,一切都沒有辦法,法術是殺伐的利器,法劍更是,我們道士是人族的劍,是大道的劍,殘忍和殺伐,是我們避不開的。”
“那你剛剛為什麼不加入那些人的歡呼和呐喊?”韓總角忽地抬起頭,向著雲遮陽問道。
其餘的道士也被這個問題吸引,他們都沒有加入歡呼呐喊,對於他們來說,雲遮陽的回答,就等同了他們的回答。
“這是問題的關鍵。”雲遮陽沉默片刻,接著說道,他的語氣沒有之前那麼有力,“可是,我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我就是,不太喜歡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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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再一次於年輕道士們之間蔓延開來,亭子之外的一切似乎都與這片寂靜一起被隔離,隻剩下默然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