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十分堅持,一號雖然認同她的想法,但卻始終沒有接受這個危險的提議。
但鐘意對這件事情的執著卻一反常態了。
一號無奈,卻拗不過她的倔強,隻能道“這件事情我會彙報給組織,但在我這裡,我是完全反對的,我希望你能想明白,即便是未來我們會麵臨再多突發的情況,但也比讓你去引蛇出洞,更值得。”
他神色明顯有些沉重,看著鐘意,接著說道“鐘意,你是季昱離開前,最放不下的女兒,他曾經將你的安全托付給我,兩年前,因為我的大意,導致你差點兒出事,而我也差一點就違背了對季昱的承諾。”
說到這裡,一號閉了閉眼。
他根本無法回憶那時候聽到鐘意被譚知臨綁架的消息,好在最後虛驚一場,她沒有出事。
他聲音明顯有些沙啞,仔細聽,似乎還能聽出一絲細微的顫抖。
他接著說道“讓你進入任務,我已經算是違背對季昱的承諾了,如果讓你再去這樣冒險,我又該怎麼對他交代?”
當初鐘意找上他,是在她還讀大學的時候,那個時候,一號以為是她遇上了什麼麻煩,結果沒想到的是,這姑娘找上他的第一句話,便就是要加入任務。
那時候一號是堅決不同意的,因為任務太過危險,即便是季昱這樣的人,最終也沒能逃過被害的結果,更何況鐘意一個還沒有畢業的警校生。
而那個時候,鐘意像是一個談判的老手,麵對他的時候,字字珠璣從未處於下風。
直到這麼多年,他仍舊記得她對他說的話。
“我的父親為了任務出了事,作為他的女兒,我不可能明知道他被人所害,卻裝作不知道,更何況,我現在還是一名警校生,未來我會成為一名警察,我不想在我還在做學生的時候,就失去作為一名警察要麵對危險的勇氣。”
他始終忘不了,那個時候,鐘意眼睛裡的明亮光芒。
後來,他同意了她的請求。
但在這兩年的時間裡,他擔驚受怕,每每聽到她遇險的消息時,總是坐立難安,他是真的害怕,他怕他的戰友就在這世上的唯一牽掛出事,更怕一次一次的經曆失去戰友的痛苦。
他們要完成任務,但並不是就要以犧牲為前提的。
……
然而,聽著一號的話,鐘意卻搖了搖頭。
她動作輕緩,卻堅定。
她看著一號,神色之中,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她聲音清晰而決然。
“一號,我知道季叔是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才會將我的安全托付給你,也是因為他信任你,才會選擇你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然而,她話音一轉“但是,你應該像我一樣,非常了解他,你知道的,他是一個可以為了信仰,拋下生命的人。”
一號神色一愣。
是啊,他是一個為了任務,為了信仰,可以獻出生命的人。
季昱當年前程大好,對於季家而言,他更是被寄予厚望,按理說,隻要他在原來的位子上按部就班,很快,就能平步青雲。
然而,他卻並沒有去選擇安逸的日子。
他從安逸的工作崗位,變成了一個遊走在黑白之間的臥底警員,在這期間,他受過無數次傷,見過自己的同事被毒販折磨,倒在眼前,更不知道親眼見證過多少次毒品交易,而就是為了最終任務的勝利,他在這樣的環境,周旋了一年又一年,卻最終還是死在了毒販的陰謀之中。
而這些,恰恰就是因為他心中的信仰,作為一名警察的信仰。
……
而說到這裡,鐘意緩緩勾起了唇角。
她唇邊噙著淺淡笑意,看著一號“他是這樣的,而我,又何嘗不像他呢?”
她的聲音低低淺淺,平靜的近乎異常。
而一號聽到這話,渾身一震。
他看著鐘意,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見到她的場景。
那個時候,還是十四年前,季昱還活著,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當初毒販忽然猖狂起來,一開始還隻是在澳城港城和邊境活動,可慢慢的,他們胃口越來越大,將手伸到了內地市場,這就徹底觸及了國內禁毒的底線。
上級為了打擊這些販毒集團,成立了專案組,並且培養了一批臥底警員,而這其中,就有季昱。
季昱最初便就知道這件事情的迫切性,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但他依舊還是義無反顧的接受了任務。
那時候,除了鐘意的事情,季昱沒有任何放不下的事。
而他為了護住鐘意一生平安,便將鐘意的安危托付到了一號手中。
後來,就在季昱馬上就要觸及到任務核心的時候,或許是他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便帶著鐘意,找到了一號。
那時候鐘意還小,即便已經懂事了,也根本不知道這些事情的曲折和危險,更何況季昱還有意隱瞞,他想讓鐘意沒有任何憂慮的生活下去。
而那個時候,他和季昱就麵對麵坐在院子裡,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季昱眼眶通紅,克製眼淚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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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季昱再如何不舍,他都沒有讓鐘意察覺到任何不安。
所以,從那時起,他一直以為鐘意隻是一個樂觀無憂的小姑娘,往後,他也會按照季昱的囑托,讓她繼續快樂無憂的生活下去。
可後來慢慢的,這些想法全部被打破了。
不到十八歲的小姑娘,竟然能找到他,義正言辭的告訴他,臥底任務,除了她沒有人能勝任。
她並非大言不慚,這些年,她一次又一次證明了,的確隻有她能做的到。
而這一點和季昱一模一樣。
……
一號沉默了許久。
可鐘意似乎並不打算給他沉默的機會,她追問“一號,你一定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季叔很像,對嗎?”
她唇邊掛著似有若無的笑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等待著他的答案。
這話,一號無法反駁。
他的確了解季昱,也同樣了解鐘意,他們兩個人的性子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樣,而這兩個人最相像的地方,便就是執著,他們決定的事情,很難會有轉圜的餘地。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他們再像,他也不願將她再次推入危險中去。
季昱將她托付給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季昱到底有多不舍,所以,他絕對不會讓季昱的囑托成空。
“所以,你也想像季昱這樣,什麼都不管不顧嗎?”一號聲音似乎有些無力。
聞言,鐘意搖了搖頭。